“快快快，快请进。”陈妈妈满脸微笑，皱纹一片卡粉，她撩了撩头发，特意瞟了姚传重一眼，一路走一路带，领着白行川他们，走进一家三层酒楼。

　　白行川走进酒店大堂里，顿时闻到一股浓浓的酒香味，一眼望去，柜台下摆着一排酒坛子，封口皆用红布包着，显得大堂里喜庆吉祥。

　　嗒塔嗒······

　　柜台后，一个头戴黑圆帽的男子打着算盘，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店里几张方桌上，摆着青花瓷的茶壶和茶杯，圆筒里，插着一大把竹筷子，只有两个客人坐在一张桌前，喝着酒，说说笑笑的。

　　陈妈妈又看了姚传重一眼，走上去，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大鼻子哥哥，怎么样，这里环境不错吧？”

　　“呃······不错，不错。”姚传重有点尴尬，他很不喜欢陈妈妈叫他“大鼻子哥哥”，可一闻到酒味，心里就不由动起来，想起长安给他的大金元宝——待会儿，他可得喝一小口，压压惊。

　　白行川想到马上就要见铁月牙，兴奋又害怕，他不知铁月牙是否还在怪他，可是，就算怪，他也要去见铁月牙，和铁月牙说一声对不起，毕竟封月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

　　姚传重看着柜台前的一排酒坛子，鼻子动了动，忍不住走上去，打开红布盖子，鼻子用力吸了吸：“嗯儿，好香啊！”

　　“那是，”陈妈妈一听姚传重这样说，兴奋扭着屁股上前，“这可是我祖传秘方女儿红，保你喝了爽歪歪，想歪哪里，就歪哪里，嘿嘿嘿。”说着，掩嘴笑起来。

　　“哼，这老女人，整天想歪歪。”壮壮小声道，她最讨厌这种浪荡的女人。

　　白行川上前道：“陈妈妈，铁月牙在哪，能不能带我去见他？”

　　“好呀好呀。”陈妈妈转头看向白行川，又拍了拍姚传重，像摸狗一样摸着他的后背，“大鼻子哥哥，你随便喝啊，不用客气，不要你银子哦。”

　　“不······不要我银子？”姚传重瞪大眼，一脸震惊，随即开心起来。

　　陈妈妈本欲领着白行川上楼梯，听见姚传重的话，转头莞尔一笑：“是啊，记得晚上来找我哦。”

　　姚传重浑身一颤，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

　　陈妈妈和白行川走上二楼，孟忘、长安、壮壮也一起随在身后，想要一起见铁月牙。

　　孟忘和长安担心不已，怕铁月牙还是责怪白行川，于是一同前往，心里也有个数。

　　壮壮知道，自己之前说的话刺痛了铁月牙的心，想找机会跟他道个歉。

　　陈妈妈走到一扇房门前，抬手敲了敲，用一种要送人惊喜的语调，高声叫道：“铁公子，你猜谁来了，快出来看看吧。”

　　屋子里本来还没有声音，登时“哐”的一响，像有什么东西打翻了，紧接着，脚步声奔来，门“哗”的一下打开，拉出一阵风来，扑着浓浓酒味：“月姑娘！”

　　门开口处，铁月牙的脸现出，激动异常，可那张脸随即一愣，凝固了，转而变成失落。

　　“月牙······”白行川听见铁月牙叫封月，不由心中一痛，尴尬、局促地看着铁月牙。

　　铁月牙满脸胡茬，头发乱糟糟，垂在脸旁，看着白行川，没有答话，转身向屋里走去。

　　他在这个房间里，已喝了十坛酒了，为的就是麻醉自己，好从封月离世的痛苦中解脱。

　　可他酒量极好，喝了这么多酒，还是千杯不醉，于是，就只能继续喝。

　　他浑浑噩噩，刚才听见屋外陈妈妈的呼喊，那声音，用一副充满兴奋的语气高声喊着，让有些微醉的他以为——难道是封月突然活过来了，到酒楼里找他？

　　但是，当他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所有的希望，就在看见白行川的那一眼，不复存在。

　　白行川跟着进去，屋子里没有开窗，酒味闷在封闭的空间里，更是发散不去。

　　孟忘和壮壮跟进时，不由眉心一皱，捂住了鼻子。

　　铁月牙向床铺走去，顺路还踢了一脚地上的酒罐子，酒罐子咕噜噜滚到墙角，在地板上洒出一滴滴残余的酒水。

　　“月牙。”白行川见铁月牙这么颓废，已然不像从前的那个搞怪大汉，不禁觉得心痛又陌生。

　　铁月牙猛地躺下，拉住喜红色的被子，就滚到床铺最里头，背对着他们。

　　壮壮歉疚地看着铁月牙，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低低道：“月牙，我知道，我上次说话太难听了，封月姐姐的死不能怪你，我——”

　　“——你说够了没有！”铁月牙像被刺到似的，整个人从被子里翻跳起来，瞪眼大骂。

　　不大的屋子里，一下变得更紧张起来，壮壮心里委屈，又是被吓到，忍不住眼泪挂在眼眶，“嗯呵，嗯呵”抽泣起来。

　　陈妈妈一时搞不清楚状况，见到铁月牙发这么大脾气，不禁左看看、右看看，不断转移视线，观察着白行川和铁月牙的表情。

　　白行川看向铁月牙：“月牙，我们来······只是要和你道歉，我们都很担心你。”

　　“担心我？担心我？”铁月牙一看见白行川一行人，就想到封月死时的眼神，他脸上怒得紫红，歇斯底里，甩手吼起来，“担心我什么？我在这里吃好、喝好、睡好，有什么可担心我？”

　　白行川一下说不出话来，被铁月牙的话堵住。

　　“你们，你们，”铁月牙激怒得话不利索，全身抖动，指着白行川道，“你们给我滚，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滚你们！”

　　白行川和其他人看得一阵难受：“月牙······”

　　铁月牙已经哭了，脸上因抽泣而发拧起来，他见白行川还不走，向下一看，抓起地上的酒罐子，猛朝白行川脚下砸去。

　　砰！砰！

　　地板上，一阵炸裂，碎片乱飞。

　　“啊——”陈妈妈吓得手脚并舞，大叫起来：“哎呀！哎呀！我的酒坛子啊，别砸，别砸啊！”

　　“月牙，月牙你冷静点！”白行川被炸得连连后退，身后的其他人也步步退出。

　　“滚！你们给我滚！”铁月牙一边砸，一边撞上门，把他们赶出了屋。

　　“啊，啊······”陈妈妈痛心疾首，垂着胸口惨叫道，“怎么会这样，好事变坏事，喜事变丧事啊，到底——”

　　“——行川！”突然，姚传重的声音紧急响起，随之传来一阵奔跑的声音。

　　白行川一行人转头看去，姚传重神色紧张奔至面前。

　　“快，快！”姚传重大叫道，“快走，许家三贱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