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大的照片里，是一双黑色的眼睛。

　　呆站了几秒钟后，陈行脸上润出的喜色终于藏不住，像花一样猝然绽放。

　　“好了？我的眼睛好了！”

　　陈行清楚的记得，在对焦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是不正常的。

　　但他发给梁医生的照片里，显示的却是正常的。

　　在按下拍照键的时候突然变好了？

　　他根本没留意拍照前后的变化，但这不重要了。

　　心情像是飞到了云端，陈行霍地站起，顾不上身后倒地的椅子，飞快冲向卫生间。

　　因为地面湿滑，加上不小心，他狠狠的摔了一跤。

　　可能是心情的掩盖，磕在地板的手肘并没有传来疼痛。

　　“出现得莫名其妙，消失得也莫名其……”

　　从地板爬起来，陈行第一时间看向镜子。

　　可眼前的画面，犹如一盆冷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金黄色的虹膜，纵向椭圆形的瞳孔。

　　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可为什么……”

　　陈行整个人像是失了神一样，颤抖着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对准眼睛。

　　这一刻，手机屏幕里的眼睛是不正常的。

　　他连续拍了十几张照片。

　　翻开一看，诡异的一幕差点让他站立不稳。

　　照片里的眼睛，是正常的，全部是正常的！

　　明明暗下拍照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在这一刻，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恐怖的氛围犹如墨汁滴入水中，在房间里的每个角落蔓延。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陈行很想大喊一声：这不科学！

　　他一直觉得自己即使遇到了传说中的女阿飘，也敢探一探深浅。

　　但现在，当自己真正经历这种离奇诡异的事情，他还是有点慌了。

　　挪动沉重的身体，陈行来到窗户旁。

　　当看到路灯下鲜活的行人，听到她们细碎的交谈，惶恐不安的心才被抚平些许。

　　对于自己的眼睛，他隐隐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测。

　　打开通讯软件，找到文件传输助手，点击拍摄，转换摄像头，按下拍照键。

　　定格的画面里，

　　金黄色的虹膜，纵向椭圆形的瞳孔，无比清晰。

　　似乎在揭晓某种可定生死的答案，陈行战战兢兢的点下绿色的“完成”键。

　　当照片上传到文件传输助手里的那一刻。

　　他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一个不应该是结论的结论在脑海快速成型：

　　不可被记录！

　　他眼里的异常，不可被电子产品记录！

　　为了验证结论的可信度，陈行用前后摄像头各拍了一段视频。

　　结果和预料的一样，两段视频中，他的眼睛全是正常的。

　　但其实这个结果还没排除手机这一因素。

　　于是，他又翻出还没处理的旧手机，充电开机，用同样的方法拍了两段视频。

　　得到的结果如出一辙。

　　至此，他变化后的眼睛不可被记录这一结论，基本上是很可信的了。

　　唯一的不足，可能就是还没有验证监控摄像头下的画面。

　　至于X线、超声、核磁共振这些，陈行不确定能不能检查出个所以然来。

　　他现在确定的是，

　　自己不想去医院，不想被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

　　只是眼睛变化还是其次，“不可被记录”的属性才是最可怕的。

　　陈行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荒谬，前行的路充满迷雾，自己很迷茫。

　　他过去二十三年建立起来的唯物主义，正在被一点点侵蚀。

　　科学的护盾，已濒临破裂。

　　多么离谱啊。

　　陈行宁愿现在只是一场梦。

　　等梦醒了，他就可以恢复正常。

　　可他知道，这不是梦，这就是现实。

　　“也许……我只是得了一种很玄乎很玄乎的病。”

　　安静的坐在椅子上，陈行陷入了胡思乱想中。

　　诡异的眼睛变化，加上可以瞬间剥夺生机的能力。

　　这真的只是某种病吗？

　　鬼使神差的，他又想到了之前奇闻轶事网那些人才的话语。

　　闪电侠、异变、掌控雷电之类的词语，混成一团，化做一柄大锤，把他的脑壳敲得叮咚作响。

　　理智告诉他，这些都是不着边际的痴心妄想，但他还是忍不住产生了一丝幻想。

　　猛的摇了摇头，驱散掉脑子里异想天开的思绪。

　　稍稍冷静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给梁医生发了一条信息：

　　【不好意思梁医生，可能是因为灯光问题，我刚才看错了】

　　【没关系，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嗯嗯，谢谢梁医生】

　　之前他还想把自己的情况告知对方，但现在，情况明显不一样了。

　　一个正常人的眼睛，突然之间变得像猫眼和蛇眼一样，这本就是难以解释的。

　　其“不可被记录”的属性，更是打破了现有科学的壁垒。

　　这比量子纠缠还要玄乎。

　　再加上自己身体中那股玄而未明的、可剥夺生机的能量……

　　他相信，天底下不会有第二例了。

　　这种情况，他会不会被当做特例进行研究？

　　答案，不言而喻。

　　而研究的手段，更不敢想。

　　或许多年后，因为他的奉献，会有很多突破性的研究成果。

　　但那对他个人有什么用？

　　当然，他相信无私奉献的自己肯定会衣食无忧，不用为生存奔波。

　　但那时候，他的眼还只会是他的眼吗？

　　首先，他是一个人，他拥有人身自由权。

　　其次，他很明确，自己并不想被以某种名义保护起来。

　　即使可能不大，他也不想冒险。

　　想到这里，陈行已然有了决定。

　　在自己身上的问题造成的负面影响，超过对被“研究”的担忧之前，先不就医，尽可能瞒下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戴墨镜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遇到避免不了的社交，非要把墨镜脱下来，那就像宿管阿姨说的，戴美瞳是个很好的借口。

　　至于一个男生戴美瞳会引起什么猜测，那就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了。

　　而且，或许过了今晚，他就变正常了呢。

　　……

　　既然有了决定，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就很清晰了。

　　陈行准备到学校隔壁的市场逛逛。

　　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先确定自己身上那股诡异能量的伤害上限。

　　快速收拾好要带走的东西，背上背包，提起拉杆箱，关灯锁门。

　　他不打算在宿舍过夜了，因为待在这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以最快的速度跑下六楼。

　　当看到宿管阿姨那张可亲的脸庞，他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

　　“连夜走啊？”

　　阿姨轻声问了一句，嘴角含笑，目光在他的眼睛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嗯，是的。”

　　陈行故意撇开眼神，低着头把钥匙和空调遥控器放在桌面上。

　　拿了离校证明后，他提起行李箱跨过八舍大门。

　　正在这时，阿姨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了过来。

　　“哎！同学，你右手手肘那里好像沾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