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绘里香的瞳孔无意识地变得涣散，她挣扎地说道：“可是你说过的，只要内心坚定，就不会受到核的影响。”

　　“是啊，只要你内心坚定。”尼路瓦修绕着她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她的面前，对她说道：“可事实就是，你根本就不坚定啊？”

　　“我在与你们签订契约的时候，可没说过一句假话。”

　　小林绘里香回过神来，突然嗤笑一声：“没说过假话，不代表没有隐瞒，对吗？”

　　“没错。”尼路瓦修双手抱胸，一点也没有被揭穿的羞耻感，“如果你一开始就问了，那些结界中的怪物是什么，我肯定也会如实回答。”

　　小林绘里香默默叹了一口气，似乎在嘲笑自己以前是多么天真，她疲惫地对尼路瓦修说道：“我想，解除契约这件事也是不可能的对吧？”

　　“噗噗，那是当然的。”尼路瓦修摊了摊手，笑着回答道，“契约不能被解除，只能被撕毁。”

　　“撕毁？”小林绘里香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只有当一方毁约，契约的撕毁才会成立，而此时契约的另一方将会获得远超于约定的补偿。”尼路瓦修确实如它所言，非常诚实地把“契约撕毁”的定义给小林绘里香解释了一遍。

　　在这个夜晚以后，小林绘里香直到获得医生的准许，能够出院之后，也都没有再看见尼路瓦修的身影。

　　因为频繁“逃课”和腿伤时的长期请假，小林绘里香的出勤率已经岌岌可危，到了将近要留级的地步。

　　伴随着老师失望的眼神而来的是同班同学下意识地疏远。

　　关于她是“不良少女”的谣言也在学校之中不胫而走。

　　这一次，没有人再去霸凌她，因为她的同学们在看到她还一瘸一拐地腿之后，对于“小林绘里香与另一个学校的不良少女组织的人打了一架，并且在火并的时候还死了一个人”这个传言，也多了几分信服。

　　他们把北条铃的死——尽管警察到现在为止还是宣布她为失踪，这件事归结到她的头上。

　　小林绘里香默默接受了，或许因为在她心里，自己确实是杀害北条铃的凶手。

　　就在小林绘里香逐渐习惯这样被人敬而远之的日常时，她却发现自己的感知日益强大起来，甚至能够远隔上千米，不借助尼路瓦修的能力也能感知到将要破开的结界的存在。

　　最开始，她还以为这是她的错觉，毕竟在她身边也没有尼路瓦修的提醒，而且自己也不能完全感受到结界所在的方位。

　　但紧接着，小林绘里香却频繁感知到结界被破开又重新被封印住的波动，这些波动有时非常明显，有时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到最后她终于确定下来，波动明显与否是取决于结界与她的相对距离远近，并且她的感知力确实提升了非常之多。

　　小林绘里香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明明自己最近都几乎没有进入结界与怪物战斗的经历，精神创伤也并没有加重。

　　失踪已久的尼路瓦修就在此时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我们之间的契约被撕毁了。”尼路瓦修看上去有些苦恼，然而小林绘里香并不确定它到底是不是装的。

　　“为什么？”虽然她猜到有这种可能，但事到如今她还是觉得有些荒谬。

　　“因为我没完成在契约中与你交换的条件。”尼路瓦修歪了歪头，像是在卖萌。

　　然而小林绘里香只觉得作呕，她把头撇过去一点，接着问道：“你是指让我变得受欢迎这件事？”

　　“难道你不能动用一点别的手段来蛊惑他们？”

　　“现在看起来，你好像也没有我所想的那么无所不能。”

　　小林绘里香的语气意有嘲讽，她想趁机膈应尼路瓦修一下。

　　“我当然不是无所不能。”尼路瓦修双手环抱胸口，用可爱的语调说道：“我不能够强行修改别人的意愿，让所有人都喜欢你。”

　　“我能做的，只有影响你身边的限制因素，也就是一定程度上改变气场。”

　　尼路瓦修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之前也并非是被我修改成了非常受欢迎的气场，而是将你的存在感不断降低，以减少他们对你的关注度。”

　　“当你的关注度被动减少时，所受到的主观针对也会减少。”

　　“说得简单点就是，我让他们几乎记不住你，减弱了他们可能对你造成的伤害。”

　　“而在你的感受里，就变成了你逐渐变得被他们接受，也就是变得受欢迎起来了。”

　　“只要你主观上认为自己在契约上的条款被满足，这份契约就会持续有效。”

　　小林绘里香还是有点不解，她问道：“那既然你能够通过这样做来达成目的，那现在为什么不继续？”

　　尼路瓦修再次摇了摇头：“因为那条传言。只要关于你的事在持续发酵传播，我就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很容易地影响你的存在感。”

　　“无论我怎么做，到最后你的存在感都会因为流言的传播而一次又一次地上升。”

　　“在这个条件下，想让你主观上认为契约的条款依旧被满足这件事，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

　　“所以，契约被撕毁了。”

　　小林绘里香看着眼前的尼路瓦修，沉默了一会，转而问道：“这些事你为什么要特地来告诉我？”

　　“我不相信你这么好心，来到我面前只是为了解答我的疑惑。”

　　“当然不是。”尼路瓦修连一点体面的借口也没有找，直截了当地说道：“因为你的补偿已经失控了。”

　　“撕毁契约这件事并非没有发生过，但是契约补偿的失控倒是第一次出现。”

　　“我不知道为什么，契约判定给你的补偿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你自己也感受到了吧？”

　　“无论是感知力还是魔力，与之前的你相比起来，都强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小林绘里香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它说的话。

　　“所以呢？”她看着眼前的尼路瓦修，“你为什么说这是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