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科幻末日 太平间里不太平

第二十二章 转盘飞刀

太平间里不太平 我爱张蓓蓓 2915 2025-08-18 10:25

  如果我早晨醒来,没有一本书盖在脸上,这一整天,我的眼皮都会跳个不停,因为怕黑,所以严桥天鹅酒店的708房的夜晚,总是灯火通明,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没有照镜子,可是我的心告诉我,我是左眼。

  六月份的前奏,是空心菜和南瓜藤组成的主旋律,永安河下游,村支书陪同我走访一个正在浇菜园的五保老人,老人的眉毛是白的,尽管老人低着头穿梭在豇豆架和黄瓜架之间,可我真真切切的看见了,包括从白眉上滚落的九点钟的汗珠,是的,是九点钟,一秒钟不多,一秒钟不少,村支书告诉我,白眉解放前是跑江湖的,有两把刷子,具体刷哪里,村支书闪烁其辞。

  “八爷,这是从严桥市里来的老板,过来慰问你。”

  “好大老板?比南瓜还大?”

  “你要是再这么阴阳怪气,以后这样的好事,再也轮不到你。”

  “蛇有蛇路,鳖有鳖路,饿不死就照之。”

  村支书被呛得哑口无言,照路,不识抬举,村支书上了我的迈巴赫,一路骂骂咧咧,可是在经过白眉的土坯房的时候,村支书还是指示我停下了车,后备箱打开,米油烟酒四样头,一样一样被村支书,搬下来,搬上白眉的八仙桌上。因为酒有好几箱,我打算帮忙,村支书连连摆手。

  “蓓蓓总,你千万不要和我八爷计较,当年我走了多少后门,热脸贴人冷屁股,给他提前办了五保,他非但不领情,还到我家掼屎罐子,嫌我给他丢人。”

  村支书对我的称呼,让我着实有些意外,我以为他会叫我,我总,我老板,然而并没有,这让我惶惶不安,和我反向思维的人物,已经超出一个写作者的掌控范围。

  “家里养的鸡,都宰完了,我去邻居家借一只来,我家属去钓鱼了,估计还没钓到货,够一餐吃,就会回来烧饭。”

  我再三阻拦村支书出门借鸡,并未成功,村支书家所有的门都敞开着,和白眉家一样,我从一个房间溜达到另一个,努力克制翻箱倒柜的冲动,堂屋的陈设简陋却很整洁,高高的门槛石,一尘不染的泥土地坪,一只二号板凳靠在墙根,四条大板凳围拢一张刚刚刷过桐油的八仙桌,桌子后面是摆着几只白瓷盖杯的书几,杯子上印了字,光荣之家,书几上方是松鹤延年的中堂画,画的左边一只座钟,右边贴满三好学生的奖状。

  “蓓蓓总,我是土八路,不会讲话,我去烧菜,让老钱陪你呱呱蛋。”

  村支书的老婆和大孙子小孙女陆续回来,一只羽翼丰满的小燕子从屋檐下的泥巴窝里飞上青天,一个不速之客,姗姗来迟。

  “就晓得你要来,翟主任和陶会计争着做主陪的位置,我都不让,你瞧你,到你大侄子家来,还自己带菜,你这样搞,我在村里还能混下去啊?”

  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一生要强的白眉,白眉带来了两盘素菜,空心菜和南瓜藤,这两样鲜货,你在严桥市里吃不到,绿色无公害,不打药不施肥,白眉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空心菜和南瓜藤的精贵,我无可奈何的夹了一筷子,含泪咽下。

  酒过三巡,酒桌上的气氛,渐有沸腾之势,村支书老婆,土八路,也撸起袖子打通关,白眉攥着我的手,跟我划拳,吐沫星子漫天飞絮,喝了咱的酒,上下通气不咳嗽,喝了咱的酒,一人敢走体育场,韵脚的突然转换,就像从天而降的和弦外音,让我的耳朵打开备用声道,陶会计跟众人解释,他九十年代在一中读书的时候,一中体育场聚集了全永安河的地痞流氓,他一直没有勇气夜走体育场,直到爱情赐予了他远古又神秘的力量,他的女朋友住在黄泥湾,永安河一中体育场是下晚自习以后的必经之路,陶会计过路之前在书包里藏两块板砖,一下永安河一中教师宿舍的有着三个搭步的门洞,就朝黑咕隆咚的体育场方向,猛掷板砖,在地痞流氓捂着头嗷嗷直叫的间隙,陶会计护着女朋友,逃之夭夭。我笑到喷饭,翟主任无动于衷,鼓动白眉玩把戏,白眉未置可否,夺门而出。

  我以为蓓蓓总,是一个奇怪的称呼,没想到还有更奇怪的称呼在不远地方等着我,蓓蓓阿爷,这不男不女,阴阳不调的称呼让我面红耳赤,到了白卯,一个都不能卯,你不算老,我不算小,今儿个中午我们就这么搞,两个小学生也开始举着健力宝打通关。

  白眉,左手古井贡,右手口子窖,肩背木转盘,头插栀子花,满身酒气,胡言乱语,把蓓蓓总绑起来,话音刚落,我真的被四个大人两个小孩麻溜的绑在了木头转盘上,无法挣脱,一股尿意,百米冲刺,我在六月的永安河流域,头顶中午十二点的钟声,被一群初次见面的醉酒者放肆戏弄,天旋地转,地动山摇,昏天黑地,上吐下泻。

  来到白卯,一个都不能卯,你不算老,我不算小,今儿个我们往死里搞,我很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白眉也被我们四仰八叉的绑到木头转盘上,白眉毫不挣扎,怡然自得,村支书给我眼睛蒙上黑布,一把飞刀剃到我手中,扔,朝八爷扔,放心大胆的扔。

  派出所的审讯室里,警察敲击键盘,做着笔录,我的耳朵和眼睛魂归故里,我听见了,也能看见了,村支书掩面痛哭,胳膊上带着黑色的孝箍。我爱张蓓蓓,过来,签个字,你可以回去了,警察从打印机的嘴巴里抽出一堆a4纸,确认我从头到尾看完以后,又让我摁了手印。

  多年以后,我在姑孰镇最大的公共厕所坚守岗位,一个人从男厕缓缓走出,甩着湿漉漉的老手,水珠溅到我身上,男人俯身道歉,我觉得声音异常熟悉,我不能确定是不是那个人,但我义无反顾的给正在读《了不起的盖茨比》的穿着橙黄色环卫制服的女青年,讲述了那个久远的故事,不,事故。

  故事讲完,女青年声泪俱下,我一定要找到这个人,女青年头顶六月梦一般粉嫩的合欢花,骑着电量不足的爱玛电动车,冲进花花世界,寻觅义薄云天的村支书。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