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林不染去哪了，他就像先前那些在地铁上的乘客们一样在一瞬间消失了。”
“至于为什么还记得你……”
苏滢滢指了指四周。
“我感觉自己快要把你忘记了，但每次我都会在忘记你之前将你刻下来。”
墙壁上，座椅上，刻满了李不仁的名字和样子。苏滢滢还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个笔记本，正是李不仁第一次进入这个‘终点站’递给苏滢滢的那本‘妖怪罪犯笔记’。苏滢滢将笔记翻到了最后一页，那页上写着李不仁的名字和那画的四不像的素描。
将好，李不仁也成了这本‘妖怪罪犯笔记’中的一员了。
“为什么将我画成爆炸头呀，我明明自我感觉还挺帅的好不好！？”
“因为……你每次变化都好快……”
“诶！这两点之间有啥联系？”
苏滢滢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在笔记本上重重地写下‘李不仁’三个大字，顺便备注了一下‘千万不能忘记！’
李不仁看着林不染的位置有些出神。他其实有点难过，每次一进来就是面对着林不染的语言炮轰他都习惯了，这次倒是一改往常有些平静了。
车厢尾端的崩坏已经达到了苏滢滢脚边的位置，苏滢滢站起身来，在车厢中间往前走了几步。
其他的就看不清了，车厢内的能见度很低，基本都是靠着苏滢滢身上冒出的淡淡寒光维持的。
“苏滢滢！”
没有理会。
“苏滢滢，我是李不仁。”
“李……李不仁先生。”
苏滢滢像是想起什么似得猛地回过头来。
“抱歉……刚刚一不小心……”
“没事，我知道的，你能记得我一直到这个时候已经很努力了。”
苏滢滢盯着李不仁，犹豫片刻之后，直接将一只手插入自己的胸口，随后从自己的身体里取出一个护符。
护符猩红，上面寒气萦绕。
“李不仁先生，这个给你。”
护符被苏滢滢递到了李不仁身前。就在李不仁接过的那一瞬间。苏滢滢反手拉住了李不仁的手。
“你的手……好温暖。我是僵尸，僵尸的手……很冰。”
“笔记本也还给李不仁先生吧，希望您能用得上。”
李不仁用另一只手接过笔记本，身体不由自主地站起来。
“跟我一起走走……可以吗？”
车厢很幽暗，没有苏滢滢的寒气基本什么都看不见。
李不仁随着苏滢滢走进了前面的一节节车厢，一直来到列车的最前端。
“前面就是——时间的终点。”
列车前方，猩红恐怖的隧道在不断地向内坍缩，就像黑洞一般吞噬着所有靠近的一切。
“已经没有机会了……李不仁先生。”
下一瞬间，车厢末端的崩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向前侵蚀着，崩坏所到之处，列车上所有的结构皆在一瞬间化作虚无。
而那所化作的虚无，竟也像可行之物一样与其他的虚无一起向着那个黑洞飞去。
“可是……”
“没有机会的，李不仁先生，放弃吧。”
“我会用我最后的法力维持林不染先生能力的运转，将您带到时间的更前方。”
“到那时，您就不要再上这辆列车了……”
洁白的灵气开始流动，白色的符文在李不仁身上显现。
“可是！苏滢滢！你们怎么办！？你！林不染！你们怎么办啊！！”
“林不染先生已经不在了，护符上有我全部的力量，李不仁先生就用这股力量处理掉那个一直追杀李不仁先生的女警官吧。”
苏滢滢高举双手，但却被李不仁一把握住。
“你给我停下！”
“是不是在你心里，再也不会相信我了……”
苏滢滢愣住了，她没有明白李不仁的意思，只能眨巴眨巴着那双眼睛盯着李不仁。
“我会打败他，我会拯救你们，我答应过了啊！”
“可是，李不仁先生，您已经没有下次穿越时间的机会了，‘时间终点站’即将崩塌，林不染先生在最后给你的力量也不足以维持下一次穿越。”
“……”
“李不仁先生……放弃吧。我们本就死在了那场爆炸之中，只是在这里苟延残喘而已。李不仁先生不一样，你还活着，有爱你的人在这个世上等你。”
“……”
“放弃吧……好好活下去，就算在没有我们的世界……也要好好活下去。”
“就当是滢滢，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
李不仁松开了紧握苏滢滢的手，苏滢滢再次高举双手。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林不染在的时候，你还说要我打败黑袍人拯救你们。”
“可是他不在了，你却说要我离开，要我活下去，你欺骗了他吗？”
“是的，李不仁先生，从始至终，我都只想要你活下去。”
白光闪过最后的夜晚，即将崩坏的车厢内只剩下苏滢滢一个人，孤独地向着车厢末尾走去。
她好像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啪嗒，啪嗒————
哒——哒——哒——
车站里来往的列车不断地在轨道上前进着，等待着下一波上车的人群，来往的行人急匆匆地跑着，寻找着他们的目标车辆。
啪嗒，啪嗒————
地铁驶过来，等待片刻之后又再次启动。
一切遵循着这个循环，就像是某种天道规则一般，牢不可破。
只是地铁站内的售卖机，有时候会是妖怪伪装的，靠着吸食人类的一点点灵气存活，夜晚的时候又会偷偷摸摸地将柜子里面的饮料取出来喝掉。
上海的第十一号地铁，其中一辆是一条很大的蠕虫，道阶，平时伪装成地铁，吸食着地铁上来来往往人类的灵气。
“车辆即将到达本站台，请所有乘客站在站台黄线以内，不要拥挤，保护人身安全。”
清晰且明亮的机械女声从地铁站上的广播口传来，李不仁独自坐在地铁站中央的座椅上，身旁来来往往的人群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放弃……”
“活下去。”
脑海中还回荡着苏滢滢的声音，李不仁呆呆地盯着站台，没做任何动作。
“各位乘客，列车已到站，请乘客们不要拥挤，有序上车。”
“本次列车开往上海迪士尼，终点站，上海迪士尼。”
车厢车门大开，李不仁透过玻璃看见里面苏滢滢的背影，那原本林不染坐的座位此刻空无一人。
“只要不上车，就好了是吧……”
“车门即将关闭……”
“不上车……我就能活下来，真好。”
“请上车的乘客照看好自己的孩子，保护好自己的随身携带物品……”
啪呲——几年后的某个夜晚。
“喝，李不仁，这次轮到你请客啦~兄弟们，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一位打扮酷炫的胖子跟着身后的几位小弟说道。
“好……你们喝，我去付钱。”
坐在座位上的李不仁爽快地站了起来，直接走去餐馆收银台付了钱。
“诶！对了，李不仁，你不经常说……你在上海有两位朋友啊，快拉出来给我们大家看看！哈哈哈哈哈！”
胖子一把抓住李不仁的衣领，满脸笑意地对李不仁说道。
“有的，那是我第一次来上海认识的两位朋友，他们叫苏滢滢和林不染。”
“他们在哪儿呢？”
“他们死在了我的回忆里。”
“列车车门即将关闭，请……”
啪！
话音未落，一只手突然死死地把住门缝，地铁站的工作人员见状连忙跑过来，想要拉开李不仁。
“你这只混蛋蠕虫，给我把嘴巴张大一点啊！”
“先生，请你放手！”
李不仁仍旧死死地抓着门的缝隙，眼神恶狠狠地说道：“你这只蠕虫不吃人的吧，你再不把嘴巴张开我就把手一辈子放在这，你就准备下巴脱臼吧你！！！”
车厢上的众人惊慌地看着车厢外的这个人在发疯，纷纷远离了车门。
“我，李不仁，铰缝者。听着，你这个该死的蠕虫怪，你再不把门牙给我打开，我就穿上黑袍，追杀你一辈子，我会用因果炸弹炸死你，炸死车上的所有妖怪，再用你的命去献祭我的妖皇幡！”
“开门啊！！！你这只怪物！！！只有我能拯救你了！！！不放我进去就等着被炸成碎片喂妖皇幡吧！”
啪——————！！！
大门在一瞬间打开，李不仁一步步先前，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踏入车厢。
幽暗处，一位身穿黑袍的男子正在车厢的某处暗暗地观察着李不仁。
“我操你他n的！我他妈是个疯子！！我他妈要来这炸车了，你们这些妖怪全都给我滚下车去！！！”
李不仁一脚踹开了那道本该闪烁着红色灯光的大门。
“我他妈见妖怪就杀，谁都别想跑！！我堵这门上了！”
李不仁站在那道本该闪烁着绿色光芒的大门门前，发疯似地咆哮着。
苏滢滢的护符在李不仁的手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