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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小道性妖 柒铉狸 4137 2025-08-18 10:26

  村里人还都没有来,小院里显得静悄悄的。

  夏南山以前倒是和师傅一起参加过几场祭奠仪式,不过都是山下的富户,丧事办得比喜事还热闹,吹吹打打,人群簇拥,纸钱纷飞,烟火鼎盛。

  像是这么简单寂寥的,她倒是第一次见,一时还真有些不知该如何下手。

  这时村长搬出了贡桌,上面已经摆好了香炉白烛等一应事物。

  夏南山上前检查了一下,虽然东西不多,但是也到一应俱全。

  “我们是不是把惠姨带出来?”

  “对,已经换洗好了,我和仆妇去带她,小道长你先准备祭奠香火吧。”任村长安排的井井有条。

  “怎么大家都等在门口?不进去吗?”沈招摇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夏南山循声望去,看到沈招摇已经踏步进来。

  而院子外不知何时站了两排人,既不进来也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站在外面看着院子的方向。

  都是些风烛残年的老人,佝偻着身子,腿已不能完全伸直,巍巍颤颤的自顾自站着,沟壑纵横的脸上面无表情。

  ‘也不知是不是如村长所说,这个年纪的人参加这种事只会感同身受,想到自己不可躲避的未来。今天惠姨的葬礼还有人操办,有人祭奠,有人告别,他们呢?他们有多少人是有儿女亲人会处理后事的,又有多少人是只能不想死后事的活一天算一天呢?’

  这萧瑟凄惨的葬礼似乎让夏南山也跟着哀哀戚戚起来,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想什么呢?东西都准备好了?”沈招摇突然推了她一把,让她猛然回到了现实中。

  “嗯,都是村长准备的。等下他去带惠姨出来,我们就准备开始祭奠了。”

  沈招摇点点头:“那今天就看夏道长的本事了。”

  他还是穿着那一身白袍,和平时并无区别,倒是与今天的场合格外的搭衬。

  很快,任村长把惠姨的尸体在大厅的软榻上摆放好,招呼村里的人进院子。

  他们鱼贯而入,自觉按男女分开在龙虎位站好,围在院子两旁,却也不上前观瞻敬香,只是低着头静静哀思。

  任村长也不勉强,冲夏南山点点头,表示可以开始祭奠了。

  惠姨的出生时辰是戌时,而现在才刚过巳时,距离入殓还有五个时辰左右。

  这期间香烛不能断,诵经不能停,否则亡者会以为人间无人牵念又找不到阴间的牵引,心生迷茫怨念,魂魄受损。

  这场丧事既无人哭灵,也无人撒钱飘幡,全靠夏南山一个人做法。

  她此刻突然感到一些压力,抬起头四下环顾。

  只见任村长正跪坐在大厅门口开始往火盆中投掷纸钱。

  而沈招摇已回到大厅里,正斜着身体靠着墙柱遥望着惠姨的遗体,默默发呆。

  ‘很好,你就呆在那里扮演活柱子的角色吧,这可能就是你能出的最大力了。’

  虽然知道沈招摇本就帮不上什么忙,夏南山仍旧有些愤愤的想。

  不知从何时起,在夏南山心里,已经把沈招摇当成了能为自己分担麻烦的伙伴和帮手。

  夏南山心中默默回忆了下以往学习过的经文。

  打算从‘亡者招魂经’开始,‘超度逝者歌净土’,‘引路真言经’,‘消灾解厄神咒’为续,反复诵念。

  到下午申时开始诵读‘助念观音心咒’,‘逝者往生咒’和‘平安吉祥颂’。

  快到戌时再反复诵读最后的‘亡者送灵仙光明咒’。

  烟火渺渺直上青天,诵经声搭配着间歇响起的摇铃声,清脆入心。

  每隔一个时辰,夏南山会摇铃诵经绕着院子走上一圈,不知不觉这已经是第五圈了。

  她一边口中念着‘天地玄宗,万气根本......’一边绕着院子观察着分布于龙虎位老人们。

  他们的神情与其说是哀戚倒不如说是丧气,眼睛里没有哀伤,只有一片雾蒙蒙的灰色。身形虽然佝偻,但是生生站了这五个时辰却也不见有人站不住,还是和刚开始一样的身姿位置。

  夏南山有时会刻意在他们耳边晃动一下那个铜钟。

  那脆当当的钟声突然在耳边炸开,却没人动一下眼皮。若不是所有人都穿的灰扑扑的,真要以为是两排准备烧给逝者的殉葬纸人。

  而一直张罗左右的张老汉和老仆妇却不在其中。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突然静悄悄的一左一右站在了院中那口黑黝黝的棺材两头,也是面无表情的低着头,等待着。

  戌时了,圆盘似的月亮高挂正空,月光好像一张栩栩生辉的淡金色薄纱,自上而下笼罩大地,不仅天上的星星被遮蔽了光彩,连地上的万物都被挡住了影子。

  夏南山念完最后一句经文,摇了一下手中的小钟,敬上三株香,高呼一声‘礼毕’,退至任村长身旁。

  向他微微鞠躬:“吉时已到,我们准备入殓吧。”

  任村长点点头,招呼张老汉和老仆妇上前帮忙移动惠氏的尸体。

  沈招摇上前一步准备帮忙,却被任村长摇了摇手,示意他留在原地。

  他们把尸体头北脚南的放入棺中,任村长从一旁拿出个红纸包,递给夏南山。

  “小道长,可以点睛了。”

  夏南山接过纸包,走至棺材头部的位置。

  她向内看去,惠姨的头发梳得整齐,脸上并未装点,隐隐的惨白色皮肤薄的像糊灯笼的纸,透出些带着青色的灰败来。

  以往每一次看逝者的容颜都是画了浓墨重彩的妆容,脸用白粉扑上厚厚一层,颧骨的位置又再铺一层浓郁的粉色胭脂,早已看不出逝者原来的面容。

  这是夏南山第一次看这种所有色彩随着生命流逝后剩下的白。

  她想起以前在山上观中时,曾采下了一朵白色的茶花夹在书中。

  等到几个月后再想起时,茶花已经被书页吸取了所有水分和颜色。

  花瓣片片从花萼上脱落,掉在地上散落四处,那曾经白色柔润的花瓣干的像纸一样薄。

  淡黄表面蔓延着细细的褐色蛛网似的纹路,微微皱起的边缘一碰就碎。

  ‘真脆弱啊,生命。’她不由得在心中感慨了一句。

  收回神思,她轻轻打开手中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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