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乐声在地铁内响起。

　　林延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听了。

　　最初的喜庆，到现在脊背发凉。

　　极度的割裂感，悄然撕扯着大脑。

　　“哥哥。”

　　丁悦琪小声开口。

　　“娃娃问你，听到唢呐声，是不是觉得很别扭？”

　　林延并未否认。

　　“娃娃说，这首唢呐曲，是给死人听的，活人听久了会很不舒服。”

　　“娃娃让我捂住耳朵。”

　　丁悦琪伸出小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目前来说，唢呐声对人体没有实质性伤害。

　　林延并没有故意遮掩。

　　一分钟，两分钟……

　　李文雄和楚北警惕的像待宰牛羊。

　　唢呐曲结束，鬼没有任何动作。

　　始终保持同样的姿势，站在原地，高大又威猛。

　　李文雄沉声道：“距离太远了，唢呐曲不起作用。”

　　手机播放毕竟不是原曲，效果云泥之别。

　　林延望向四周的汽雾。

　　“鬼的灵异，影响四周的环境，扭曲了手机的音频。”

　　“这只鬼的实力，比鬼婆还要强。”

　　鬼婆的巅峰实力，尚且无法扭曲音频。

　　对比之下，这只鬼的实力，肯定更强。

　　“你有备用计划吗？”

　　李文雄看向座椅下的林延。

　　能引走鬼的方法，只有手机里的音频。

　　“你自己也说了，距离太远，起不了作用。该怎么解决，需要我教你吗？”

　　林延一波反问。

　　李文雄直接愣住，脸上的刀疤直抽抽。

　　楚北拍拍他的肩膀。

　　“别愣着了，行动吧。”

　　两人拿着手机，向鬼靠近。

　　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极了进村偷鸡。

　　林延总觉得这两人太冒失，没有动脑的觉悟。

　　“你们两个，把音频打开。”

　　“然后慢慢靠近。”

　　“一旦鬼有动作，说明你们脚下的位置，就是极限距离。”

　　李文雄和楚北对视一眼。

　　从彼此的眼里，看出“蠢笨”二字。

　　他们本打算靠近鬼以后，再打开音频。

　　但林延的方法，才是最保险的。

　　测试出极限距离，起码心里有个底，知道该与鬼保持多远。

　　李文雄当即打开音频，嘴角隐隐带笑。

　　“你笑起来真难看。”

　　楚北说了句实话。

　　李文雄道：“我现在很庆幸，车上有林延这么个脏东西在。”

　　楚北：……

　　两人与鬼的距离，越来越近。

　　恐怖的压迫感，像是砸来的山，令人心神俱颤。

　　楚北强撑着意识往前。

　　李文雄也没好到哪儿去。

　　只剩五六米远的时候，鬼终于有了动作。

　　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

　　漆黑的眼眶里泛起血腥的红光。

　　李文雄果断要退。

　　楚北一把拽住他。

　　“不能退。”

　　“脚下就是极限范围，退一步，鬼会再次沉寂。”

　　李文雄不耐烦道：“你想怎么做？”

　　楚北微微沉思，“我跟林延学了一招。”

　　李文雄一愣，“什么？”

　　下一刻，楚北伸手，把李文雄往前推了一把。

　　李文雄：？？？

　　你就学这个了？

　　这一步，距离拉近。

　　唢呐的喜乐声，效果明显提升！

　　鬼动了！

　　高大的身躯，朝着楚北和李文雄走来。

　　身上黑色纱衣摇摆不定。

　　干枯脚掌踩过的地面，留下一层厚厚的脚印形冰霜。

　　楚北抓住李文雄的肩膀，两人一起慢慢后退。

　　林延躲在座椅下，勉强能看到行走的鬼。

　　“它的脚趾上，怎么这么多牙齿？”

　　黑纱飘扬起来的时候，鬼脚暴露，干枯的皮肉上，嵌入一排牙齿。

　　像是某个人或者动物，一口咬上去的瞬间，牙齿全部脱落，留在上面。

　　也可能扎进去的牙齿无法拔出，后撤的时候硬生生拔断压根，牙齿残留在上面。

　　随着李文雄和楚北后退。

　　鬼距离林延躲藏的位置，越来越近。

　　脚掌踩出的寒意，扩散到林延的脸上。

　　林延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鬼脚从眼前踏过。

　　视线里，鬼的身躯逐渐浓缩成背影。

　　“成功了。”

　　林延爬出来。

　　丁悦琪也紧随其后。

　　林延启用后背的皮肤，【毁容术】挂上一张脸，相当于身后多了一双眼睛。

　　他牵着丁悦琪的手，一步步走向驾驶室。

　　鬼并没有返回。

　　“唢呐声这么有效果？”

　　虽然在预料之中，却还是让人惊讶。

　　唢呐匠白超峰的含金量，持续上升。

　　驾驶室的门前。

　　林延摸索开门方式。

　　“门从里面上锁，没有缝隙。”

　　“从外面看，没有任何设备能开门。”

　　“只能用暴力……”

　　即便用暴力，也难以穿透这扇门。

　　林延甚至思考，让李文雄用水渗透。

　　但仔细检查后，驾驶室的门防水密封性堪称顶级。

　　李文雄来了也束手无策。

　　楚北的刀最强也只是砍刀，砍不穿这扇门。

　　丁悦琪抱着玩偶，抬起头。

　　“哥哥，娃娃说可以等二十四小时，用打更人的能力，把你送进去。”

　　这是最保险的方式。

　　林延回过头，浓重的水汽雾挡住视线。

　　看不见鬼，也看不见李文雄和楚北。

　　“二十四小时太长了。”

　　“谁也无法保证，二十四小时后。”

　　“我们还能不能活着。”

　　地铁上的意外太多了。

　　别的不说，死人站就够折磨人了。

　　如果接下来的一站是死人站，要求丢死人或者活人，把谁丢下去？

　　林延可以狠心做出选择。

　　但其他人不行。

　　“赌一把。”

　　林延看向驾驶室的门。

　　丁悦琪小脸发白，她从没听娃娃语气这么沉重，“哥哥，娃娃问你，你准备怎么做？”

　　林延的脸色，也从来没像此刻这般凝重。

　　他再次检查了一遍，确定门的密封性足够紧密，水无法渗透进去。

　　深吸一口气。

　　“水分子再小，也是可以摸得到的东西。”

　　“所以，只要密封性足够紧密，水很难渗透进去。”

　　“就算渗进去，黄花菜也早就凉了。”

　　“但是，有一种东西，存在，却摸不到，形似不存在。”

　　林延扭头，看向丁悦琪。

　　“你相信光吗？”

　　丁悦琪一头雾水，“我不爱看奥特曼。”

　　“但娃娃说它相信光，只是不相信光会照到每一个角落。”

　　“娃娃问你，你要变成光，进入驾驶室吗？”

　　林延摇头，肃穆说道：“有一种东西，与光对应，你猜是什么？”

　　小脸沉思，“黑暗……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