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韩的局中,出现了三个重大的失误。有些是人为的考虑不周全,有些竟是连老韩和医生自己都解释不清楚的。比如,那摄魂的巨鹰和发了疯的猴子。
按照老韩的讲述,他们经营了黑林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巨鹰和那些发疯的猴子。突遇这种计划之外的状况,那老韩也是一时慌了神儿,这才导致自己生生地丢掉一只眼睛。众人虽然是猴口脱险,但是其引发的蝴蝶效应并没有结束。老韩和医生等知道内情的人,并不知道众人慌乱地跑进了虫群的控制范围。而且那么巧,医生让小金去打山泉水的时间点恰恰是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的清晨,那个时间点正是群虫活动的最后时间。小金虽然听老韩和医生说过这林子的群虫多么多么的了得,但自己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神奇的密林,便如此稀里糊涂地送掉自己的性命。
老韩他们见到小金的尸体后,终于意识到了众人已经稀里糊涂地进入了密林。但却为时已晚,小金一死,那些个将我引入黑林的具体计划便无法继续实施下去。无奈的老韩只得带着大家在密林里面瞎转悠,以寻得新的转机。
草帽听到这里,紧皱的眉头终于松散了些许,骂骂咧咧地说道:
“大爷的!敢情小金这王八蛋拉我和他一起去打水,并不是要让我去送死,原来他自己也不知道那里有要命的虫子啊!”
显然,草帽知道这整件事是个局后,最耿耿于怀的就是小金拉自己去打水这件事了。现在误会搞清楚了,心里明显要畅快多了。
再想想医生为我疗伤时,拉拢我入伙的一番话语,也定是想让整件事情变得简单些。怎奈他忽略了我对小雨的感情,更是高估了金钱对我的诱惑。现在算起来,这并不是医生的失误,恰恰相反,这是老韩的失误。如果他没有带小雨来趟这道浑水,想必我那时定会答应那医生的邀请,正式成为暴风的一员。
哎!事已至此,现在想那些也已经没什么用了,
依照老韩和医生的研究(据老韩讲,他们甚至乘直升机,低空观察过这片林子),以及老韩对老张雷故事的了解。这片林子由于遭到当年老张雷一行人的破坏,再加上几十年的岁月流逝,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加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片林子似乎有着不亚于人类的另类智慧,衍生出一套近乎完美的安全防御体系。这套安全防御体系,能够将误入这里,并非受到埋骨之地“邀请”的生物,终结在黑林之外的林子里。这完美的安全防御体系便是黑林外围的这片林子,以及那索命的群虫。
这片包围着黑林、群虫出没的林子并不大,横跨这片林子进入黑林其实只需要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当然,前提条件是你要走对路。而这片林子里的景物都长得似曾相识,置身其中非常容易迷路,如果你在夜幕降临前还没有走出这片林子,那么死神般的虫群就会慢慢地伸向你,并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取走你的性命。
这片环形树林被笼罩着一层强大的生物电,这强大的生物电不仅能使误入其中的动物丧失寻路的本能,而且能够影响到电子产品和机械产品的正常使用。太阳下山后,这片林子更是会升起浓重的白雾,那白雾中虽没有什么森林瘴气,却夹杂着一种能够使人至幻的神经毒气。吸入这种毒气后,不仅会产生幻觉,出现感知迟钝或者精神失常等症状,更要命的是,吸入这种毒气的生物,相当于被这林间的群虫标记,在不知不觉中被那些个索命的群虫啃噬的只剩下一副白骨。
小金二人之所以呈现出那种死状,就是因为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吸入了白雾,之后被群虫悄悄地啃光了下半身后,失血过多而死。他们的面容之所以如此安详,也是因为白雾中的神经毒气所致,在没有感知到疼痛的情况下,便因失血过多,昏死过去。而群虫还没来得及将他们二人啃光,是因为阳光照射进林子,这些虫子异常的惧怕阳光,于是便放弃了这顿吃了一半的大餐,便草草地散去。
根据老韩的分析,后来小科学家和厨师中了这群虫的道儿,而其他人却好好的。那是因为他们二人一个在队伍的前面,一个在队伍的尾端所致。大家虽然是同时带上和摘下防毒面具,但那白雾却是从前向后与我们遭遇,这就导致队伍最前方的厨师和队伍最后放的小科学家吸入神经毒气的量相对其他人较多。厨师的身体比小科学家的身体强壮许多,所以那厨师只是疯了一阵子,并没有遭到群虫的啃噬,小科学家就没那么幸运了,我可是亲眼看见他是怎么被那些个黄缘肩步甲啃成白骨的。
老韩说出这群虫的攻击规则后,我是着实被吓得浑身汗毛倒立,冷汗如瀑!回想当时,我就在小科学家的前面,走在队伍倒数第二个的位置。好在我对那防毒面具的操作不是太熟练,摘下面具的速度慢了些,否则我这会儿岂不是也如小科学家一样只剩下一对白骨了。若真是那样,那老韩和医生一定会连肠子都悔青了。
老韩讲到这里,叹息地说道:
“想当年!我和医生第一次进入这密林时,若不是多长了个心眼儿,带了两条猎犬进来,眼看着那两只猎犬在我们之前被啃成两具白骨,我和医生也不会发现这林子和群虫的规律,戴上防毒面具,才免于被群虫啃噬。否则的话,你只怕这辈子都见不到小雨,更不会在这儿听我讲述这些无聊的故事了吧!”
我见眼前这老韩如此百感交集地感叹,当年在这林子里定是吃了不少苦头。这为的是什么啊?是那伟大的父爱嘛?想到这些,一股子同情和内疚之情油然而生。我说道:
“想必这几年,你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老韩听闻我如此这般同情他,立马恼怒了起来!
“你这算是在同情我吗?!如果是,那你还真是想多了。为了我的女儿,我什么都做得到,不像你,整天浑浑噩噩地混日子。你以为,我就那么能忍受小雨与你演的戏吗?为了你!我亲爱的雷总,我现在已经是个杀人犯了,你知道吗!?”
……
老韩见医生拉拢我入伙失败,紧接着关键人物小金又意外身亡,便料定了我不会再应邀参加老韩计划组织的第二次神农架徒步旅行,于是便铁了心一定要在这次神农架之行中将事情了结干净。于是,便有了接下来老韩那世俗的一套演讲,以及医生的那一套忽煽,当然也包括他老韩最后对我那一套挑衅般的劝退。小金虽然因为意外而过早地死去,但那老韩凭借他强大的洞察力,以及他阅人无数的社会经验,终于还是将我死死拿捏。
起初,一切都按照老韩的计划在进行,他带领受惊吓的众人转了一天林子后再回到原点,烘托一下这林子的神秘气氛,以此继续增强我对老张雷故事的记忆。当那老韩准备靠被埋骨之地“邀请而来”的黑熊将我们带进黑林时,怎奈那不知所以的厨师一枪惊跑了那黑熊。
接下来,便是整个计划最大的失误!
估计老韩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会在危险的时刻当着众人的面儿,喊出我和小雨的关系吧!那保安可是老侦察兵出身,怎么可能会误将上树的登山绳绑在细嫩的枝干上,而导致自己和小雨从那高大的落叶乔木上摔下来呢!
我挑衅似的当着老韩的面与小雨秀恩爱,终于拨断了老韩最后一根忍筋。那老韩虽没说什么,却在暗处一把抓住那登山绳,用尽全身的力气愤怒地拉扯起来。这老韩是何等蛮力,再加上当时正攀在登山绳上的小雨,以及树干上准备接应小雨的保安,任那枝干再结实,也经不住老韩这样折腾,于是便有了个一死两伤的结果。
老韩看见保安满地的脑浆后才缓过神儿来,一时间也失了分寸,不知道这计划该如何再继续下去。医生见老韩失了主见,于是便在大树上演了那么一出发疯的戏。在医生的掩护下,老韩迅速理清楚了思路,但就算思路理清楚又能怎么样呢?我那冲着小雨高喊的一嗓子无异于跟老韩撕破脸,他在这么个情况下遭到我这种撕破脸的挑衅,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不可能忍住不发火啊!这明面上自然是不用说,暗地里,老韩正在我面前饰演一名敢爱敢恨的暴风驴友团的大当家,若是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发火,势必会引起众人的怀疑。可这一旦发起火来就势必要同我分道扬镳。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老韩还是没想出什么有效的法子来挽救这看似无法挽救的局面。直到那不明所以的厨师把事儿挑明,老韩这才不得不按照事态的发展,做出分道扬镳的决定。就在他为前一日的所作所为懊恼时,王火的决定让本就不明了的事态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老韩拿捏不准王火这是在帮自己解围,还是真的想把我和草帽带出这林子,这王火打从一开始就认为计划应该在有安全保障的前提下进行,现在已经闹出了人命,保不齐他那会儿的目的真是想把我们带出林子,终结这次计划。如果那王火真的将我和草帽带出林子的话,依医生那股子着魔劲儿,一定会采用一些强硬手段,逼我和草帽回到黑林。
综合当时的形势,以及老韩对王火的了解。那老韩带着唯一不知道内情的厨师又绕回了原点等待跟着他们后面的王火。如果那王火是真的决定将我们带出这片林子的话,便一定不会再跟着老韩他们走。相反,如果他们能在原点等到我们,这就说明那王火势必会将我们带进黑林。
果然,王火没有让自己的老伙计失望,真是不知道,当时那被山火烘烤的一半乌黑、一半青黑的岩石上的老韩,看见王火将我和草帽带到这里时,心里有多么感激自己这个老伙计,这个为了兄弟的女儿而触碰自己原则和底线的老伙计。
第二天一早,与我们匆匆告别后,老韩便带着其他人先去了黑林等我们。那厨师在目睹了黑林和埋骨之地的神奇后,老韩才向他讲述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医生更是向厨师许以重金,“请求”厨师助他们一臂之力。老韩一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这厨师是真心帮自己,还是迫于形势,逼不得已才许下这样的承诺。当时,老六等人已经现身,人手一把95式摆明了这群人是亡命之徒,再加上当时已经出了好几条人命,这厨师当时但凡哪会儿不机灵了,说出些让众人不爽的话来,其他人根本不会在乎这黑林是不是会多出一具白骨。
……
“这世事就是这么难料啊!一个经营了多年的缜密计划,因为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而在一瞬间崩溃。在我心灰意冷时,却不料与你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竟冒着巨大的危险,单枪匹马地力挽狂澜,拯救了整个计划!真不知道该对王火说些什么,才能表达的了我对他的感激!哎……”
老韩一边抽着烟一边百感交集地说着这些感慨的话语,
“万事俱备!就等王火带着你们进入黑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