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都需要契机。
契机很快就来了。
齐安躲了徐秀青十日。
直到这日,门外传来呼救的声音。
那是午后,齐安中午的时候被请去给孩子看诊了。
齐安和齐康的住处都在村子的边缘,为了防止野兽袭击,并没有靠山太近,院子的围墙砌得很高。
基本上除了来求药的人,鲜有人来。
对于不用与人社交,徐秀青要自在许多。
午后徐秀青便躺在树下纳凉,摇椅轻晃,看了一半的医书倒扣在桌子上,一旁是她为自己照着方子熬煮的避暑茶。
蝉虫鸟叫听久了也只觉得心下安宁,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间一道哭嚎声惊扰了她,睡意一下子消散。
徐秀青从躺椅上惊坐起来时,脑袋还有些懵。
外面已经传来了说话声,“有人流血了,齐大夫在家吗?”
她平时在家时只合院门,并不会落锁,但今天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就落了锁。
因而,外面拍了拍门却发现没有推开,发现是里面上了锁,知道有人在家,便大声呼喊起来。
“有人在家吗?快开门让我们进来!”走得近了,徐秀青闻到了很重的酒气,像是被酒腌制入味了般,十分上头,隔着门,也熏得她皱起了眉头。
门缝狭窄,她隐约能看到是两个生面孔,带些陌生的口音,不大像徐家村的人。
但对她而言,许多人都是生面孔。
前些年除了齐安和齐康逃荒至此,也有不少人在这里定居,这些年村子里也陆陆续续搬走了一些人,因为通婚和乔迁的缘故也有人搬了进来。
原本几乎都是“徐”姓的村子,姓氏也复杂起来,口音自然也多了起来。
徐秀青少有几次和齐康坐牛车去镇上,车上看到的都是生面孔。
徐秀青没有开门,外面是两个男人,还是醉汉。
她当然不能开门。
只是跟他们建议,“齐安去村子里给人治病了,你们去那里找找看。”
那两人似乎低声在交流。
徐秀青隐约听见“不在家”,“就一个人”之类的字眼。
不一会儿那个男声又开口,“齐家小嫂子在呢,今个日头那么大,能不能给我们些水喝,我这兄弟不是大事,就是中了暑,晕了过去,把脑袋也磕破了。”
徐秀青不傻,这两人方才嚎得那么凄惨,现在又说是中暑,还让她送水。
她打了个冷颤,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她躲在柴房里瑟瑟发抖。
青天白日的,是酒壮人胆吗?
这里偏僻,她便是大声喊叫,也无人能应。
“齐安出门有一会了,应该也快回来了,如果你们现在去村里,路上许是就能碰上了。”她忍住颤意,与对方拖延,“你扶着他回村的路上就有条河。”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那人追问,“这口渴不是大问题,就是这伤口血呼啦差的,小嫂子能不能拿些止血药。”
徐秀青强装镇定,隔着门解释,“我不会医术,不知道哪些是止血药,你们还是去找齐安,他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有金疮药。”
“小娘们还挺警觉,”那两人也回过味了,谈话声也不避着她了。
一个男人举着酒坛子灌酒,打了个饱嗝,“小嫂子,齐安去了村子里,这一时半会他是回不来的。”
那人哼笑,酒气上头,语不成调,他诱哄到,“你不如自己把门开了,我们也能温柔点。”
伴随着他的话,大门被拍得劈啪作响,轰隆隆地震着,徐秀青双腿都有些打颤,她捏着自己的掌心让自己冷静。
目光落在高大的墙院上,心下略安,前些日子齐安往院墙上又立了些尖锐的竹片和瓦片,如今外人是翻不了墙的。
她没说话,外头的谈话却愈发放肆起来。
“丈夫没死几天,就嫁给了小叔子,这小娘子也是个浪的,没准先前就……”
胡说,她没有。
“美,真的美,在这村子待了这么久,没想到这小村子里竟然有这么漂亮的美人。”
这两个人显然也是后来定居在这的。
“不过是个小郎中,弱不禁风得哪有我们威武。”
“就是,嘿,哥两个能叫你快活。”
徐秀青解开了自己的发带把门栓缠了又缠,死死绑紧,又把椅子堆在门口。
他们愈发放肆,口上威逼利诱,见实在打不开门,又要往墙上爬被尖锐的木片一扎,又松开了手,嘴里不干净的话都变成了咒骂。
撞门声愈发响了。
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在她的耳朵中仿佛变得遥远。
她披头散发地躲进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防身,握着刀柄的手不住地颤抖着,目光直直地盯着窗外的大门,心里不住地念叨着齐安的名字,他的名字在此刻给了她极大的力量。
快回来!齐安快回来。
从未有这么一刻徐秀青无比迫切地希望齐安回来,就像那晚一样。
“齐安。”
门栓不堪重负,缠绕的发带被酒坛的碎片割破,他们肆无忌惮地闯入院子,在各个房间里搜找。
徐秀青把菜刀抓得更紧了,她躲在柴堆后面,死死地盯着灶房的门。
怎么办,怎么办!
“找到了!”
“哈哈哈躲这呢。”
“别过来!”
这些日子天气愈发热了起来,村子里好几个孩子都热伤风了,齐安原本开了方子抓了药就能离开,结果一家看了又去了下一家。
他不禁有些焦急起来,不知为何,心绪不宁,眉头紧锁,维持不住一副温和的表情,心头升起恐慌。
而恐慌的原因是秀青。
看完了最后一个孩子,他忙提起药箱就往家的方向奔去,脚步越来越快。
走到河边的时候,撞门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随风传进了耳朵里,而方向是——
齐安的目光一下子锐利了起来,肌肉紧绷,眼里闪过血色。
他跑到家门口的时候,大门已经被撞开了,地上破碎的酒坛子混合着污浊酒液,恶臭得让人作呕。
椅子反倒在地。
秀青!齐安健步如飞,
披头散发的徐秀青抓着刀柄胡乱地挥舞着。
挥舞的菜刀让对方无法立刻将她制服。
但她太过娇小,与高大的匪徒相比根本是以软击石。
没有章法的菜刀只是让对方受了点皮肉伤,她就被轻而易举地钳制,卸下她防身的菜刀。
而那把菜刀也激怒了侍酒行凶的匪徒,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
齐安绷紧的弦啪得一声断了,瞠目欲裂。
“混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