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李方翠的哭声,看了我妈丁红之一眼,她的脸上非常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或者是悲伤的情绪,看样子我妈早已经知道公鸡的死。
公鸡死了,那姥爷的魂魄能去哪里?不会就这样飘浮在空中吧?一定还要找到一个载体藏身,姥爷会藏到哪里去呢?对,鸡窝,姥爷很有可能找到另外一只鸡,我飞跑着去了鸡窝。
鸡窝里静悄悄地,仅有的几只鸡都没精打采地趴着,我一只一只抱过来,摸摸头,摸摸脚,仔细看了每一只鸡的眼睛,没发现任何异样,其实,原来那只公鸡白天也看不出来什么,要不是晚上出来,偶然撞见,我也发现不了。
那么还得晚上出来,才能找到不同。我决定今天晚上出来,到鸡窝里一探究竟。现在鸡窝里也没有什么可看的,我只能离开,我妈已经进屋了,院子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我看见大门没有关,刚要走过去关门,胡立就从屋里跑了出来,怀里抱着那只公鸡。
“翠哈姐,你快看看这只鸡怎么办?奇了怪了,这只鸡好好地怎么突然就死了?李方翠抱着不松手,让我硬给抢下来了!”
“给我吧!你回去管孩子吧!”我从胡立怀里接过公鸡,公鸡的身上还是温热的,身体也是软软的,最可怕的是公鸡的两只眼睛是瞪着的,要不是头耷拉着,还不容易看出来公鸡死了呢。
“妈!给我大公鸡!坏妈妈,抢走我的大公鸡!呜呜......”李方翠的哭声越来越大。
胡立赶紧跑回屋去了。
我怀抱着大公鸡,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这是一只没有灵魂的大公鸡,我是把它埋了还是放到哪里呢?我忽然想到姥爷的坟,毕竟大公鸡承载了那么久姥爷的灵魂,我就把它埋在姥爷的坟前,也算成就了他们彼此吧。
想到这儿,我从墙根儿拿了一把铁锨,抱着公鸡走出了家门。
没走多远就遇见了张喜,我有好些日子没见到过张喜了。
“翠哈,你这是去埋这只鸡?”张喜见我抱着公鸡也不觉得奇怪。
“嗯,鸡死了!”我也不想多说。
“从我家那边走,我给你拿点金元宝,再来两打大黄纸!待会儿埋之前烧了,也算是对大公鸡的感恩!”张喜的话,让我觉得他对公鸡之死是清楚的。他知道,我倒也不觉得有多奇怪。
我跟着张喜来到他家院外,张喜小跑着进去,拎了两大袋子金元宝,又拿了一大捆黄纸,放到门口,拍着脑袋想起来什么说:“翠哈,你在等我一会儿!”
张喜转身又回屋了。
我抱着公鸡站在门口,望着张喜家院子里,张喜家院子里,码了很高的一袋一袋的金元宝,金元宝旁边还有很多大黄纸,张喜的儿子张大吉坐在凳子上。
张大吉的一双眼睛很显然是看到我了,那双眼睛间或一轮地转了转,没有任何表情。我发觉不对劲,便大声喊:“张大吉!你干什么呢?”
张大吉的眼珠儿看着我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瞪着我,好像从来不认识我一样。
“张大吉!你怎么了?”
“别喊了!翠哈!昨天晚上他就吐,一直吐,吐得胆汁都出来了!请了大夫也不行!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今天就像傻了一样,一直不说话,就傻坐着。我正想找你来给看看呢!”张喜手里拿着一块红布,还掐着一匝香。
我其实刚才也想到进屋拿一匝香,李方翠一哭,我就给忘了。
“大吉他去了哪儿了吗?”我还是在看院子里坐着的张大吉。
“哎呦,我就差扛板供起来他了!哪儿也没去,啥都不让他干啊,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含嘴里我都怕他化了!”张喜说着眼眶子湿润了。
“应该是冲着什么了!”
“真的吗?翠哈!你能破吗?我现在除了你谁也不信!你就是我们老张家的救星!我先陪你去,把你的事儿处理好了,再来我家,你看行不行?”张喜站在我的面前点头哈腰的。
“行!我的事儿处理好了,你的事儿也就不大了!走吧!”我抱着公鸡拿着铁锨走在在前面。
“得嘞!全听您的!”张喜屁颠儿屁颠在我的身后跟着。
姥爷的坟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刨了一个洞,这个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样的洞,装进去一只野兔也是不在话下的。
“翠哈,你别动!我看看动没动棺材!”张喜说着放下东西,趴下身子,对着洞里看,伸出一只手在洞里敲了敲。
“怎么样?棺材动了吗?是动物钻的洞吗?”我看张喜趴在那儿半天不动还在看,就大声问。
“应该没有!就是奇了怪了!这么大的洞,也不像人挖的,动物刨的也不太可能呢!你说你要埋这只鸡,这里就出来这么个大洞,不会是给你预备的?”张喜慢慢站起身,不解地问。
听张喜这么一说,我目测了一下,这个洞的大小,好像真的可以埋我这只公鸡,这么巧合的事情,让人浑身发毛呢!
“怎么办?翠哈,埋不埋?”
“埋,既然都准备好了,就正好埋这里吧!”
“行,来,把公鸡放我这块布上,我给它包上,包好好的再下葬!”张喜把手里的红布铺在地上,接过我手里的公鸡,给公鸡好好地把毛捋好,拿起红布四角对上,包紧放进洞里。
“翠哈,你说吧,想说什么说什么!”张喜看着我说。
“去吧!好好去吧!来世不走畜生道,投胎做个人吧!做人虽然辛苦,可也比当畜生强!”我随口说了几句,对着张喜点了点头。
张喜拎起铁锨开始把周围的土向中间的洞里埋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埋上了,那些土埋进去,刚好垫平整那个洞,一切都那么刚刚好。
张喜从长衫的兜里掏出来一瓶酒,打开瓶盖洒了一些酒在上面,然后把酒瓶子立在刚才的洞前面,又把香点燃,插在新埋的土上。
“翠哈,你往旁边站一站,我把这些金元宝和老黄纸烧了,上路必须准备盘缠啊!我给大公鸡准备了这么多,大公鸡你笑纳吧!把这边的事儿放下,好好托生吧!”张喜嘴里叨咕着,用打火机点燃一捆老黄纸,老黄纸的火光冲上来的时候,他把金元宝一股脑扔了进去,一时间,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