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散道:“不错,若想开疆扩土,指望那七山八寨的贼头子,简直是痴人说梦。”说着轻拍包袱囊,冷笑道:“加上这份见面礼,再妥当不过。”
四人沉默良久,涂首信起身道:“都歇了吧,明早还要赶路。”说着自向后院走去。
余散看了看堂内,口中道:“大哥们安睡,小弟在此放哨。”说着拉过长桌便欲躺倒。
谁知那桌腿不支,断裂后向旁倾倒,包袱囊顺势滚落,登时露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秦佑臻一见之下惊骇出声:原来那人头竟是岳百农长子岳之安。
常湛弹镖将余散点倒,抱住妻子安抚道:“臻儿不怕。”
秦佑臻浑身乱战,颤声道:“我不要呆在这里。”
二人冒雨离去,行至深夜,眼见雨势越发大了,便在一处石洞暂避。常湛架起篝火,见妻子缩身一边瑟瑟发抖,心下不忍,揽住肩膀道:“等天亮咱们就回家,再不理这些争斗算计。”
秦佑臻靠在常湛肩头,轻声道:“你别担心,我好多了。”
常湛轻叹不语,只望着火苗发呆。
秦佑臻忽然笑道:“若我被人杀了,你要如何?”
常湛呆住,茫然不知应答,心中只道:“若臻儿离我而去,我自不能独活。”
秦佑臻扁嘴道:“你都不想替我报仇?”
常湛点头道:“当然要报。”
秦佑臻笑眼弯弯道:“那仇家躲进万春楼,你该怎么办?”
常湛一怔,气叹道:“秦佑臻,你讨打。”
歇至天明,雨水渐渐止住。秦常整理上路,赶往萩境玉湖。行至火狼峰,忽听得山坡隐蔽处有人欢喜大叫道:“姑娘,姑爷,真的是你们!?”
秦佑臻吓得一怔,随即听出是赫九生的声音,没好气道:“谁认识你啊,少在这里乱攀亲。”
常湛一笑,翻身下马拱手道:“赫师兄怎会在这里?”
赫九生疾奔下来,抱住常湛转了个圈,欢天喜地道:“当然是来助姑爷一臂之力。”说着吹了几声口哨,摆手道:“快来啊。”
过了片刻,两男两女涌下来,围住秦常见礼不迭。
常湛还礼道:“冯师姐,穆师妹,段大哥,花师兄,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冯二中难掩喜色,抢话道:“江湖听闻云境大乱,因担心小师叔安危,是以集结好手欲齐来助阵,可少林方丈大师一再阻拦,言说曾答应过小师叔不可妄动。旁人也就罢了,咱们如何能等?”
穆水生拉住秦佑臻手点头道:“我师父本要亲来,又怕坏事,所以,所以,”
秦佑臻笑道:“多谢大先生深情。”
穆水生脸上一红,低头道:“满哥也担心的很,”说到这里,声音几不可闻。
花善之笑道:“家师思量再三,立派师侄南下打探消息,谁知竟被段将军和穆师妹抢了先。”
段满笑道:“饶如此,到底慢峨眉一步。”
见大家七嘴八舌说不停,常湛望向左右,拱手道:“诸位,这里不是畅谈之所,不如,”
花善之忙道:“正是。只是不知秦掌门意欲何往?”
秦佑臻道:“说来话长。前面便是火狼峰,倒是说话的好去处。”众人齐声答应,一同赶往山中。
来到一处幽静之所,不等坐定,赫九生向常湛道:“姑爷,江湖盛传琉璃塔乌味子被姑爷一招毙命,可是真的?快说与咱们听!”
冯二中急道:“谁要理他们,小师叔,邹将军关将军坠湖失踪,可是真的?”
赫九生点头道:“是啊,姑娘,岳百农当真被官军剿杀了么?”
秦佑臻皱眉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
常湛忙向段满道:“段大哥,周兄弟虽受重伤,却无性命之忧。”
段满哦了一声悬心落下,不禁愧道:“周义急躁莽撞,此番有辱使命,实在对不住秦掌门。”
穆水生道:“不知周大哥言四哥此刻身在何处?”
常湛看了妻子一眼,只含糊说个大概,众人皆点头道:“无事便好。”
花善之拱手道:“敢问秦掌门这是要往哪里去?”
常湛忙将邹允关寻入主萩境自立为王的经过说了一遍。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唯有赫九生拍手叫绝,喜的挠头赞道:“好,好,姑娘果然好筹谋。如此一来,再无可忧。”
段满花善之忧心道:“可是,此乃诛九族之重罪,”
赫九生哼道:“邹关两家早被杀的寸草不留,哪里还有九族可诛?”忽儿想起峨眉那晚,不觉冲秦佑臻挑起双拇指。
常湛道:“各位放心,此事后果皆由我弥蓝山一力承担,绝不牵连无辜。”
冯二中急道:“常师弟说什么话,弥蓝峨眉本是一家,别人怕,咱们可不会怕。”
众人还欲再说,秦佑臻摆手道:“不必纠结,朝廷真要对付咱们,也不必拿邹关做由头。”
想到此次因芳林镇与陕南百花堂之争,朝廷趁机剿杀江湖群雄,无数豪杰枉死,心中莫不悲凉。
花善之恨道:“云境易主,各路势力为争权地闻风乱斗,却害苦了黎明百姓。”大家听闻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秦佑臻道:“你们都去过云王府了?”
赫九生点头道:“是。眼下云府方圆百里都是阚王人马,若朝廷再不插手,只怕云王支撑不了多久。”
秦佑臻慢慢点头,想了片刻,起身道:“眼下云境大乱,不宜久留。我只待见过邹关,便也要回去。你们来的正好,”说着向段满穆水生道:“劳烦两位同冯师侄一道前往接应言崇周义,押送琉璃塔乌味子返回中原,交由丐帮帮主慎游春处置。”说着掏出慎游春所赠玉牌,递给花善之。
冯二中红脸道:“我,我要跟着小师叔。掌门说过,要咱们保小师叔周全,况夫人临行再三叮嘱,”
穆水生忙拉冯二中,插话道:“周大哥言四哥受伤不轻,有师姐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冯二中急道:“那就花师兄去,有他在,万无一失。”
常湛忽然道:“掌门师姑,不妨待到萩境事了,大家一同上路?”
不等秦佑臻答话,众人喜道:“那太好了。”说着看向秦佑臻。
秦佑臻点头道:“也是。回程遥遥,不容有失,到底是官人想的周到。”
冯二中急道:“那周兄弟他们?”
秦佑臻道:“放心吧,他们藏身地洞,安全的很。”
冯二中不解道:“地洞?”
秦佑臻道:“是啊,言崇自己挖的。”说罢起身望向孤岛道:“提起地洞,倒有件心事未了。”
众人随秦常登上孤岛,找到当日巨石掩盖的青石板,赫九生查看道:“这又是什么鬼道道?”
秦佑臻望向水面,皱眉道:“难道这里通往云王府?又或者,”
常湛恍然道:“流湖宫密道。”
众人听的越发不解,冯二中道:“管他什么,下去一探便知。”
秦佑臻笑道:“里头藏着蛇蝎野兽,你可小心点。”
冯二中脸色微变,踢青石板道:“小师叔休要吓人,我可不怕。”饶是这么说,却又不敢轻易挪动。
赫九生笑道:“师妹,我陪你下去。”说着双手一推,将石板掀开,探头看了看,随即跃下。
见常段花鱼贯入内,冯二中探头探脑,高声问道:“怎样?”
秦佑臻笑道:“想下便下,犹豫什么,里头的蛇蝎只喜欢男人。”
穆水生听闻当真,俯身洞口忧心道:“满哥,你们可要小心啊。”
冯二中笑道:“穆师妹,小师叔逗咱们呢。”
秦佑臻似笑非笑道:“逗你?等见过言崇,就知道我的话是真啦。”
穆水生惊讶道:“难道周大哥言四哥是被蛇蝎咬伤的?”
秦佑臻刚要说话,听见赫九生急道:“姑娘快来啊,找到宝贝啦。”
冯二中一听来了精神,二话不说纵身跃下。不多时,兴高采烈的钻出来,喜笑颜开道:“小师叔,真的是宝贝。”
少时,众人出来,有的拿着金元宝,有的拿着各色宝石。赫九生抓的最多,从中拣出颗龙眼大的夜明珠,向冯二中笑道:“我正愁要送什么给师妹做嫁妆,这下可有了。”
秦佑臻向常湛道:“只有这些?”
赫九生道:“多着呢,只是多半沉在泥沙水底,实在不好捞。”
秦佑臻白了他一眼,皱眉道:“谁问你这个。”
常湛一笑,向妻子道:“地洞虽深,不知为何积满淤泥,还不断有水渗出。只怕要不了多久,整个地道都要被堵满。”
见妻子下洞,常湛复又跟着进去,两人只走了十来丈远,便被慢慢涌来的淤泥阻住,常湛惊讶道:“方才还能走的更深些。”
秦佑臻虽心内疑惑,可眼见脚下泥沙越积越多,只得返回。
常湛翻看手中金元宝,见底下四字印章,纳闷道:“此乃御制金锞,怎会出现在这里?”
冯二中道:“或是官家赏给云王的也未可知。”
段满一见,摇头道:“皇家祭祖之物,断无流出宫廷之理。”
众人望向秦佑臻,正欲说话,忽听穆水生惊道:“啊,是鳄鱼。”说着躲向段满身后。
见花善之几个拔剑在手,常湛忙道:“不打紧,放它们过去。”
看着鳄群大摇大摆退隐入林,穆水生惊魂未定,紧紧拉住段满手道:“满哥,它们真的会吃人?”
段满轻声安抚道:“不会的,不怕。”
秦佑臻叹了一声,皱眉道:“下山去吧。”说罢转身便走。
赫九生道:“姑娘,不再淘换些宝贝出来么?机会难得啊。”
秦佑臻抬手笑道:“随便你咯。”
众人行至天黑,在一处农舍借宿,晚饭后,大家围坐闲话。赫九生从包袱中翻出支翡翠玉镯,左看右看,递给秦佑臻道:“姑娘戴这个最合适。”
秦佑臻笑道:“我看那只宝石攒珠簪更好。”
赫九生摇头道:“簪子是不错,只姑娘年纪尚小,戴着不合。”
秦佑臻白了他一眼道:“我留着以后戴。”
赫九生挠头笑道:“我本打算送给夫人,既姑娘喜欢,拿去好了。”
秦佑臻摆手道:“不必勉强,我可不敢夺爱。”
赫九生笑道:“姑娘喜欢的,夫人自愿割舍。”
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起来。
见花善之段满将各自捡来的珠宝推给自己,秦佑臻笑道:“这可不敢当。”
常湛笑道:“小师姑想多了。”又将自己的那包递上道:“入主萩境,百废待兴,用钱的地方自然不少,花师兄穆大哥商量说,要把这些送给邹允关寻做庆贺之礼。”
秦佑臻拍手赞道:“再好不过。”
赫九生愁道:“早知如此,就该多捡些金银元宝,谁要这些首饰做什么。”
秦佑臻道:“你家大大小小的师妹那么多,这点子哪里够得?”
大家听了又都笑起来。众人闲谈至深夜,各自歇下不提。次日清晨,简单吃过早饭,一路快马加鞭赶往萩境。走了三天,来到玉湖。驻守将官告知秦常邹允等已先行入主王府,大家喜出望外,直奔而去。
不一日来到萩王府,守卫一见,大门洞开,躬身道:“恭迎大公子。”
众人翻身下马,正欲说话,忽见副将边达急匆匆接出来,躬身道:“见过大公子。大公子来的正好,快快里面请。”
见众人跟上来,不觉伸手阻住道:“大公子,事关贵派清誉,王爷嘱咐,只可请公子一人相见。余下贵客,暂往花厅歇息。不敬之处,万望恕罪。”
冯二中冲口奇道:“什么事?”
见边达面现难色,花善之忙拱手道:“客随主便,既如此,就请秦掌门常师弟前往。”
边达作揖不迭,支吾道:“这个,常大侠也不能例外。”
赫九生奇道:“你糊涂了吧,他可是弥蓝山弟子,大公子的夫君。”说着自己先笑起来。
秦佑臻看了边达一眼,撇下众人向里去。一路行来,进到王府内苑,见府中堂皇秀丽比之云王府更胜一筹,不禁暗叹道:“怪不得云王一直耿耿于怀。”
走了好半天,忽见焦朝衣迎上道:“大公子,你可算来了。”说着向边达道:“不许放人进来。”
秦佑臻一面朝里走,一面问道:“出什么事了?”
焦朝衣面现难色,忸怩道:“公子自己看吧。”
秦佑臻好奇心大起,三步两步跑进大殿。只见殿内一男子手脚被缚倒在地上,一女子持剑而立,正与邹允关寻对峙。
一见秦佑臻,邹关忙迎上相见。那女子转身冷笑道:“臻姐姐,叫我好等。”
秦佑臻听声皱眉道:“你好,岳姑娘。”
说话女子并非别个,正是岳百农之女岳之蕙。再看地上男子,却是岳之平。
岳之蕙用剑一指,哼道:“秦掌门来的正好,叫他们立刻放了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