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出发去崂山的路上,王云霞说起旧事。
原来,当年的连海平自觉武艺初成便游历四方行侠仗义,尤其在任城、兰陵和琅琊等地留下名声,这名声不知不觉传到崂山脚下。
彼时还没有王家庄,王虚静的大伯刚刚接手崂山派不久。
有了仙门之长做靠山,又有二子三女,妻子贤惠,兄弟和睦,王虚静的父亲难免发飘。正好女儿到了说亲的年纪,他就想招个仙门女婿。
崂山派不大,弟子不过百人,适婚年龄的人不到一半,去掉貌丑的,身量矮的,脾气差的,过于沉迷修炼的,人数不过一只手数的过来。
为了女儿,他老人家试探了又试探,终于挑出三人来,只等女儿相中哪个,当即就能成亲。
正想跟女儿细说,转头就被大哥叫住,“二弟,不用忙了,虚静已有心仪之人。”
“谁?”王虚静的父亲一脸欣喜,他以为女儿会如他这般对修仙者满满的崇拜跟向往,不想她转头带回来个江湖游侠儿。
那一脸憨厚的笑容,对自己理想的自豪感,让王虚静的父亲生出一生都难以改变的偏见。
“这世上的百姓遇到不平之事无处伸冤,刚好我有一把子力气能帮上忙。帮得多了就传出些名声,不过虚名而已我不在乎。”
说着不在乎其实很骄傲,甚至有一直干下去的想法。
王虚静满脸羞涩又憧憬的看着心上人,转头再去看父亲,却见他脸色阴沉的可怕。
“爹?”王虚静在父亲阴沉的目光下冷汗涔涔。
王老爹看着面前的小伙子问:“那你可想过妻儿?”
连海平看向王虚静,年轻的姑娘和小伙眉目传情,看得旁边的老父亲脸色沉了又沉。
王老爹说:“我女儿要过安稳的日子,不能陪你四处奔波!”
他对修仙的女婿没这要求,就对面前的家伙如此!
王虚静惊讶道:“爹,您以前……”
“以前是以前!”王老爹道:“你们成婚以后家在哪里?孩子生了也陪你们四处流浪?”
王虚静只顾爱情甜蜜,还没想到这一层,她茫茫然看向爱人。
连海平心有成竹道:“我家在白云庄,家里做水路买卖,等虚静嫁我,我便回去接手家业。白云庄有仆婢伺候,虚静不用操持什么。”
王虚静目露惊喜,转而看向亲爹,“爹!你就答应了吧!”
王老爹如何甘心?他想有个修仙的女婿,以后能带领全家更富贵更荣耀。
但当面说出来,只怕父女要生嫌隙,王老爹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等问过你大伯。”王老爹说:“他要没意见,我就同意你嫁。”
王大伯掌管整个崂山派已经耽误自己修炼了,哪有心思管侄女婚事?侄女又不是没有父母。
但王老爹都求到跟前了,也不能不给这个一母同胞面子。
王老爹说:“大哥什么都不用管,只消叫来明景良、萧仁泉、李昌旺三人即可。”
王大伯目光冷冷的看过来,“你这是何意?”
王老爹讨好的笑笑,“我看中的女婿人选。等虚静来了,让她拿这三人同那连海平比比。”
王大伯明白了,他冷笑道:“你女儿是宝我崂山派弟子是草,让你女儿随意挑拣?”
“大哥……”王老爹没想到王大伯会因此翻脸。他吞吞吐吐说道:“虚静这不是……这不是您亲侄女吗?”
“那又如何?”王大伯说:“我是崂山派掌门,崂山派一切荣辱都于我息息相关,你如此挑拣我崂山派弟子是何道理?”
王老爹讪讪,只能退而求其次道:“那请大哥说一句,就说已经为虚静挑好了人选,让她不要嫁给连海平!”
王大伯道:“事实是我从未给她挑过夫婿,也不会给她挑。仙路漫漫,我是不赞同修仙者找凡人女子成婚的,这对她们不公平。”
“大哥,哪里不公平?”
“修仙者踏入仙途,寿命便会延长。”王大伯说:“凡人七十古来稀,而修仙者踏入仙途那一刻便能至百年,筑基期延长一倍,整个炼气期修仙者寿命超500年,你觉得这样对凡人公平吗?”
王老爹一呆,他是被确认过没有修仙天分的,他的孩子们也在周岁或满月时测过,除了大哥,王家无人有修仙天分。
修仙者本就是万里挑一,乃至十万里挑一,王老爹从未如此刻这般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同大哥一般成为一名修仙者!
他期期艾艾问:“大哥还有别得法子让我成为修仙者吗?”
“这么多年了,难道我有法子会不帮你吗?”
王老爹沉默了。
片刻后又想到女儿,他说:“修仙者可以娶凡人妻,大不了等凡人死去继续修仙……”
“你在说什么胡话?”王大伯说:“修仙一途慎之又慎,时时有关口,处处有劫数,娶妻不比其它,一遭不慎,仙途尽毁。到时候你能承受修仙者的报复吗?”
王大伯此话有真有假,修仙者中也不乏娶了凡人做妻子的,等妻子死去他还会再娶,只不过这样的人只为享受人间情色不求长生大道罢了。
这样的人,王大伯不做评价。他只想自己的弟弟不要好高骛远,对他这样的凡人而言,平静、平安最为重要。
想到此,王大伯对王老爹道:“等虚静出嫁,我出钱给你盖个大宅子,再找十来个人伺候你,把你当老太爷。你看这样好不好?”
王老爹同意了。
王大伯又说:“让侄女带侄女婿来见我,我帮你敲打他一下。”
“我代虚静谢过大哥。”
王虚静果然带着连海平上了崂山,王大伯如一般长辈那般告诫连海平要对侄女好。
“你得知道,对于修仙者而言,去你那白云庄不过半日的路程,若我侄女写信来诉苦,你可要掂量掂量你的脑袋。”
“大伯放心,我一定待虚静好,绝不给你打我的机会。”
此后十数年,王虚静的确过得不错。夫妻二人将白云庄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说,还将白云庄扩了两倍有余。
若没有和威镖局那个疯癫的齐康,夫妻二人可以恩爱到白头!
连滟滟听了父母的故事不禁唏嘘,原来差一点自己就不存在了,还好还好,她娘有个明事理的大伯。
又想到外公,连滟滟蹙眉,“我父母、兄弟们惨死,外公就不伤心?外婆也没伤心。”
王云霞说:“大概是麻木了。”
“这是何意?”
“你外公、外婆共有五个孩子,这五个孩子有三人没能得善终。”
“什么?”连滟滟不敢相信,她想问被王云霞阻止了。
“等以后再告诉你。”王云霞说:“上了山你不许问旁人。”
连滟滟立刻明白,这里面有隐情,还是让人忌讳的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