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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开局就人人喊打

  那时候黄沙镇流行一种集卡牌的游戏,只要凑齐一整套西游人物的卡牌,就可以免费领取一份超大豪华礼包,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领取齐天大圣孙悟空的专属兵器。

  黄沙镇的小孩子们都在玩,可是谁也没有坚持到最后,中途就放弃了幸幸苦苦积攒数月的卡牌,临了被路边捡垃圾的大圣拾得捡回家去拼凑。

  “我是来兑奖的!”大圣一路高高兴兴奔向杂货铺,将费劲千辛万苦得来的卡牌整整齐齐铺平码放在柜台上,尊敬的请老板过目核对。

  老板身穿一套阔气的员外服,宝蓝宝缎制成的员外帽,遍身都是黄灿灿的铜币织金纹,更招财的是他镶了一口好金牙。

  他单手抽着雪茄敲着算盘,闻言瞅了大圣一眼,接着一丝不苟将卡牌检查了一遍,卡牌的数量是没错,就是将金箍棒兑换给大圣,老板估计得折本,老板心里估摸着如何寻个由头将这小子打发掉?

  杂货铺里的玩具琳琅满目,看得是大圣眼花缭乱目瞪口呆。大圣忙抬手揉了揉眼珠,开荤似的牢牢盯住老板背后新到货的玩具,这些玩具有金光闪闪的如意金箍棒,还有雪刃辉辉的上宝沁金耙,乌木沉沉的降妖真宝杖……。那些名声大噪的兵器大圣打小就没有见识过,今天是真开了眼界,一不小心就被精致的玩具吸引住了眸光。

  “这些卡牌的角卷了,不能用了,你拿回去吧!”

  老板摘掉口里叼着的长条雪茄,将手中的卡牌悉数还给大圣,接着吝啬的从抽屉里拿出独属于大圣的那一份奖品,礼物是一包发霉的香烟,老板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甩给了大圣。

  这套卡牌大圣费劲千辛万苦收集而来,大圣不止一次地抚摸过它,在每个漆黑的夜里翻阅过一遍又一遍,怀着忐忑的心情恳求能将它们兑换成追星路上的前进动力,可最终它们只是一件件阵列在橱窗里供人赏玩的商品罢了。

  老板装模作样地摇响算盘算账,手上的大金钙子出卖了他浮躁的心绪,大圣大失所望地盯着发霉的香烟,最后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出了杂货铺的门。

  小二掀开蓝花布的帘子从隔间走了出来,他惊奇问道:“他是谁啊?”

  老板则冷淡回应道:“他啊是个没出息的小子,她娘生下他就跟别人跑了,他爹又是个赌鬼赌钱把自己赌死了,我看他啊以后一定发不了财,一辈子的倒霉运。”老板的鼻孔不屑地“哼”了一声,找出边上的账本算起了一桩桩旧账。

  “我老爸说过,这个世界上富豪有,乞丐也有,好听的话听两句,不好听的话你当他是放屁的,人活着想想也就这么回事了!”老板的话意尽是嘲讽,他是故意说给大圣听的,很显然老板打心眼里瞧不起大圣这类人。

  明知听了会很难过,大圣还是听了进去,而且是一字不落记在心底,知耻而后勇的道理他懂,自己的面子自己挣,迟早有一天他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大圣回家的途中撞见木匠光叔,光叔身无二两肉,打着赤膀跨坐在长凳上。两手握住刨子正在打家具,脚下是大片白花花的刨皮可以生火用。

  “光叔,最近生意好吗?”既然礼物没能拿到手,大圣想着自己造根棍子玩玩。他掏出怀里的香烟恭敬地递给光叔抽。“借你的刨子用用,我打根棍子。”

  “拿去用吧!”光叔平常没什么爱好,就是爱抽点小烟抹点小牌,大圣把烟递给他抽,他一高兴就把干活用的刨子借给了大圣。

  大圣卷起半边袖子准备干活,光叔立马给他腾地儿,干了一上午的体力活,光叔还不得喝口茶抽两根烟休息会儿。

  大圣在木匠门前干起了活儿,也学着老师傅的样子来回推动刨子,削掉的废料一波接着一波,再抽出砂纸将木棍表面的毛刺细细地打磨一番,终于一根像样的棍子在他手下造好了。

  瞥见门边放了一桶油漆,在征得光叔的同意之后,大圣在棍子上面刷了一层黄油漆,接着放在太阳底下自然风干,最后大圣排除万难打造出了世上绝无仅有的如意金箍棒。

  看着躺在掌内威风凛凛的金箍棒,大圣拿出门去耍耍给大家伙瞧瞧新鲜,自己有的别人没有,那滋味别提多爽了!

  大圣将金箍棒别在裤腰带上,肩上杠着一杆齐天大圣的大旗四处招摇,一身酷毙的行头立马引来隔壁家小孩的羡慕嫉妒恨。

  总之一传十十传百,黄沙镇的娃圈里引起了不小的骚乱,最后这件新闻更是传进了大哥大牛奋进的耳朵里,扮得像头牛的牛奋进风风火火率领他的虱子军团前来捣蛋。

  牛奋进指着人鼻子就问:“你就是孙大圣?”这回大圣摊上了大麻烦,牛魔王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

  “我就是,敢问阁下有什么高见?”大圣从人群中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朝着牛魔王抱个拳行了英雄礼。

  都说英雄惜英雄,牛奋进凶恶的眼神分明是想砍他三刀?

  “你就是那上面写的大英雄?”牛奋进眯眼瞅了瞅半空飘红的旗帜,然后细细打量跟前的大圣,只见他衣衫槛楼,乱糟糟的头发勉强梳个髻,头上插了一枚草标,脚上穿双草鞋和缝了补丁的麻袜,看他的模样分明就是个叫花子。

  牛奋进掩唇讥笑道:“齐天大圣上面的'齐'都写错了,你会不会认字啊?”

  那旗帜上的标志原本是赤红色的,旗子也是大圣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他故意用焦炭将字眼涂黑,为的就是掩盖原先的字迹。本来是一件挺好的事儿,错就错在大圣没读过书不认识字儿,竟将‘齐'字错写成了‘无'字,举着无天大圣的招牌到处招摇,弄出了不少笑话。

  “我家大王都不敢扮演孙悟空,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敢扮,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头上长了一对牛角,旁边的那个长的像头蠢猪,招风耳、朝天鼻,扮猪像狗,话不留情,实乃牛奋进的第一跟屁虫朱爆爆是也!

  “孙悟空是你家的吗,你说不能演就不能演,你不让我演,我偏要演,有种你打死我好啦!”这帮人不讲道理,简直是欺人太甚,大圣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了。

  大圣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还有没有王法。爆爆哥恨他恨得牙痒痒:“你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还敢在外面逞英雄,我看你长得分明像头狗熊!”说完。肥猪娃哈哈大笑,笑容过于猥琐。

  大圣有理有据的跟他争论道:“小朋友,你们家大人没告诉你不能人身攻击的吗?”爆爆哥不通情理,较真的大圣强调关键的一点。“真是没有礼貌!”

  刚才没有说到点子上,大圣继续作补充说明:”你可以骂我难听的话,但是你不可以侮辱我的人格,我们都是爹生娘养的,人活着谁也不见得比谁高贵,你们记住这一点就够了!”

  “你说什么……就凭你……还人身攻击……打人我都嫌手疼……”杠精朱爆爆跟大圣杠上了,他看大圣整个人都不爽,话里行间都是挑拨的意思。

  朱爆爆平日里就看大圣不爽心,看大圣的样子每天都跟个可怜虫似的,今天一旦逮着机会,他说什么也要教训大圣一顿,出了心里这口恶气。

  你看我不爽,我看你不爽,朱爆爆不服气,全然不顾身后没面子的牛奋进,他举起手对手底下的兄弟们说:“扁他!”

  一旦得了朱爆爆的指令,后面的帮手蜂拥而上,个个都是同大圣一般年纪的少年。到底是少年们年轻气盛气血方刚,见不得兄弟受半点委屈,哥几个拳打脚踢将大圣痛扁了一顿,欺负他从小没爹没妈没人给他撑腰。

  “你们两个上来把他摁住!”朱爆爆叫来两个力气大的少年把大圣摁在地上,左右手被缚动弹不得,大圣就这样被他们轮番殴打,打累了换一批人继续打。

  “乞丐,知道了我的厉害吧!”后面轮到朱爆爆亲自动手,他活动手腕甩了大圣两巴掌。大圣被打得头破血流,却仍然不吭一声不置一词。

  旁边一直有人在劝大圣跟朱爆爆低个头认个错,迫于现实的压力跟无奈,大圣心酸的决定不再倔犟跟逞强。他跪在地上不得已承认自己是狗熊,即便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低头认怂,可为了保护他自己少挨些打,他嘴上也只能这么说了。

  “好吧,我不是大英雄,我只是现在长得比较像狗熊而已!”挨打得久了,大圣也卖乖讨饶。

  “自己知道就好,不要抢我大哥的威风,黄沙镇一带,谁不知道我大哥就是赫赫有名的牛魔王,齐天大圣拜过把子的亲兄弟,以后不要再在我们的地盘上混了,赶紧走远点,走得干干净净眼不见心不烦才好呢!”朱爆爆狐假虎威,看大圣不顺眼撵他走人。

  “贤弟,不要这样嘛!”牛奋进不想事情闹大,委婉地劝诫兄弟,也帮大圣说句公道话。

  怀里泛黄的书皮露出一角,朱爆爆眼尖连忙抢了大圣的宝贝,画册拿在手头掂了掂份量。朱爆爆打开书看了两页纸的漫画,可能是觉得漫画书的作者画得太垃圾,他罔顾大圣的意愿竟将画册扔在地上拿鞋底践踏。

  “什么东西,狗屁胡说,狗屁不通!”朱爆爆气愤动粗。

  “不要踩我老爸的书……那是我去世的老爸唯一留给我的遗物……你们这帮没天理的家伙……”大圣见他们如此暴殄天物,整个人几乎到了晕厥的地步。

  别家小孩想要《西游记》的故事书,爸爸妈妈不买,爷爷奶奶给买。大圣也想拥要一套完整的《西游记》,小孩子不要的破烂货他老爸拣回家当宝贝。

  那天正好是他六岁的生辰,因为他老爸晓得他的生日愿望,所以才不顾别人的指指点点给他带回了礼物。直到后来,大圣才发现手上的这本漫画书是如何的来之不易?那本西游记是跟床上的那堆破衣服一样是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从那以后西游记就一直被大圣带在身上,从未离过身。

  “阿圣啊,老爸好不容易拿到这本漫画书,你可要好生保管哟!”孙三省把生日礼物送给了儿子,后来发现他一整天都没有喝过水,他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解渴。看着儿子收到礼物后的笑容,孙三省虽然身体累但心里却值了。

  “放心吧,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我以后一定会小心保管的!”漫画书的书皮皱皱巴巴的,大圣抚平画册上的多处褶皱,捧在怀里视若瑰宝。

  看着儿子这么懂事,孙三省心中也宽慰不少。他低头端详起日渐长大的儿子,像个慈父一样慈祥地笑了。

  “乖儿子,等老爸有钱了,你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你说好不好?”孙三省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瓜。

  “你别摸我的头,你要是再摸我的头,我会长不高的!”那时的大圣第一次跟他老爸叫板,像个小大人一样,被他老爸气得直跺脚。

  “给老爸摸一下,你怕什么啊,不给老爸摸,难道等到将来给你媳妇儿摸?”孙三省没好气地怨怪儿子一声。

  “我将来不娶媳妇儿,我给你养老送终!”大圣在前面跑,孙三省就跟在后面追,一老一小疯惯了。

  “呸!呸!呸!”孙三省抓住信口开河的儿子,撸起袖子准备揍他人,但到底是心疼儿子的命,终究是狠不下心肠下手。“大男人怎么能不娶媳妇呢,你小子净说些瞎话!”

  “纸老虎!”大圣一溜烟躲到门反面,冲他老爸扮了个鬼脸,最后脚底抹油溜出门去玩了。

  “还是儿子好啊,不然一个人孤苦伶仃,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呀!”大圣跑出去玩了,留他老爸一个在家里收拾锅碗瓢盆。

  “我有一个好老爸!”出去疯的大圣半路折回来,他亲口对他的老爸说了一句不曾说出口的话,一句掏心窝子感谢他老爸的暖话。

  当时,孙三省心口一热,缓缓放下清洗的碗碟,瞬间泪目了,有儿如此他也不枉在这世上白走了一遭!

  “我有一个好老爸!”大圣双手捧上漫画,脏兮兮的漫画书高过人头,他一直跪在地上流泪忏悔。

  不管画册是有多么的破旧不堪,那也是大圣他老爸唯一留给儿子的遗物,想到没能护住老爸生前留下来的东西,大圣哭得眼泪巴沙。

  一滴晶莹的泪水滴在漫画书的书皮上,大圣再也顶不住压力当着众人的面放声大哭。

  “啊……”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同龄的孩子如何笑话他窝囊没骨气,失去双亲的大圣哭得撕心裂肺,任凭他人怎么劝也不听,他一个劲儿地哭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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