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鲤道：“我带了包猪脆骨来，才剜下来的，一定很脆。”

　　杜小萍努力迎向张鲤的目光，感觉自己像火山上的雪，正在温柔地消融。

　　“脆骨自然很脆。”杜小萍低头道：“我闻到了，我也爱吃猪耳朵。”

　　由于是低着头，杜小萍的视线刚好落在张鲤腰间的香囊上。

　　这香囊是白薇送的，丝线凌乱，绣工奇差。

　　抬头道：“你为什么带这么丑的香囊？”

　　“还好，有用就行。”

　　“你自己绣的？”

　　“那不是，我肯定绣的比这好。”

　　“有人送你的？”

　　“嗯，给我辟邪用。”

　　杜小萍问道：“里面装的什么，还能辟邪。”

　　张鲤道：“丑成这样，什么都不装就能辟邪。”

　　两人都笑了。

　　张鲤背着一双油乎乎的手，信步走过。

　　楼道里满是浓浓的猪脆骨的味道。

　　杜小萍望着张鲤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满怀心事地走进房里。

　　炉灶上的药汤已完全烧沸了，热气顶起盖子雀跃不止。

　　小桌上摆着个厚实的荷叶包，上面印着两个油亮亮的手印。

　　杜小萍伸手按在其中一只手印上。

　　一大一小两只手便贴合在一起。

　　杜小萍感觉自己长出了一根小巧的猪尾巴，正开心地左右摇摆。

　　左耳一缩，换成右耳朵大，又大又红。

　　“什么味儿？”

　　杜蘅吧唧几下嘴，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

　　~~

　　蛤蟆山，寿山观。

　　无眼道君像翻了个身，脸朝下倒在地上，很没有面子。

　　石像底下已被人挖了个大坑，泥土一铲铲扔上来。

　　砰！

　　坑下传来金石交碰的声音。

　　一把铁锹先被扔上来，张鲤紧跟着跃出，手里抱着一块大晶石。

　　上清服气诀有云：“气之轻清者上浮为列星，流行于天地之间，气之重浊者下凝为地脉，潜聚于渺冥之内。”

　　灵石能加速修炼，可用于结阵、疗伤，是灵气的结晶。但其结晶的速度要远远慢于消耗的速度，因此灵石会越用越少，是消耗品，通常不在俗世间流通。

　　即便在修仙界，灵石也并非作为货币来进行流通，本质是作为一个通用性极强的资源进行交换的。

　　修仙界的交易自始至终都是以物易物，只是灵石通用性极强，所以没有什么特别目的的时候就会换成灵石。

　　张鲤看着地上的一大块灵石，忽然想到：“这东西能不能点着，凡火自然不行，地火呢？”

　　索麟囊能破解幻术，就是因为阴火可以灼烧致幻的灵气。

　　“万一点着了会不会有点浪费？”

　　“尻，整座山都是灵脉，张鲤啊张鲤，你真是上不了台面。”

　　脚下一跺，地火腾起。

　　呼！

　　着了！真着了！

　　灵石瞬间被点燃，火光大炽，烧得比预想中的还要迅猛剧烈。

　　【地火明夷（大成）】

　　【地火明夷、小章鱼喷墨水均已大成，消耗寿命八百年可合并进化】

　　【当前寿命：二百四十年】

　　“是时候了，得偷空把钱二爷家的池塘烧掉，里面的妖怪可是不少……”

　　突然。

　　道观门开了。

　　郑屠户不知何时来到山上，胸前挂着长皮兜，右手拎刀。

　　“你乐什么？”

　　张鲤道：“我想起高兴的事。”

　　“真是有俩糟钱儿没处花了，烧灵石做什么，不要可以给我。”

　　“我乐意。”张鲤带上了沙蟒拳套，“尻，整座山都是灵脉，郑屠啊郑屠，你真是上不了台面。”

　　郑屠户感受到拳套上的炽热，面色凝重。

　　张鲤道：“你不该跟踪我。”

　　郑屠户道：“我也不想跟踪你，是我身下的猪腿想跟踪你。”

　　“你控制不了你的猪腿吗？”

　　郑屠户摇摇头，一蓬大胡子左右乱甩，“它们各有各的想法，原本也不是我的腿。”

　　“那是谁的腿？”

　　郑屠户继续摇头：“很难说清楚。”

　　“你刚才说‘各有各的想法’，难道两条猪腿不是同一只猪身上的？”

　　“那当然，一黑一白，怎么可能属于同一只猪。”

　　“哈哈，也有可能是小花猪啊。”张鲤笑道：“高州小花猪，早熟易肥、皮薄、肉质幼嫩、繁殖力强、母性好、耐粗饲……”

　　“住口！”郑屠户脸色发狠，手中的刀微微颤抖，“别说了，你找死。”

　　张鲤道：“瞧你气的，要战便战，婆婆妈妈。”

　　“我是很想剁了你，但两条猪腿不想。”郑屠户将刀插进皮兜子里，气嗡嗡道：“猪腿知道一座大墓，想跟你下地倒斗。”

　　“我不会，没学过倒斗，怕出不来。”

　　“钱二爷会。”

　　张鲤道：“那你直接去找钱二爷呀，关我什么事。”

　　郑屠户道：“有你一份，钱二爷是不知道你会勾地火，要是知道早就找你了。”

　　“可师傅是知道我会地火明夷的，他有没有告诉钱二爷？”张鲤心道，“当初把铺子盘出去，让我在钱二爷手下做事，会不会全是两人商量好的？”

　　一念及此，张鲤问道：“张掌柜也下地倒过斗吗？”

　　“那当然，张掌柜就是跟着钱二爷来的凛州城。”

　　“你似乎很了解钱二爷？”

　　“我更了解他的九夫人。”

　　“哦？是哪种了解？”

　　“很深很深的了解。”

　　张鲤忽就想起了调戏嫦娥的二师兄。

　　“钱二爷家的池塘里藏着什么？”

　　郑屠户全没想到张鲤能问出这个问题，吃了一惊，瞪眼道：“你知道什么了？”

　　“是我在问你。”

　　郑屠户叹了口气，答道：“海鞘。”

　　“你蒙我，海鞘海鞘，自然是长在海里的，怎么会跑到池塘里？”

　　郑屠户道：“成精了，就开始倒行逆施。”

　　“如何倒，如何逆？”

　　“海鞘一族修炼久了，脊索就会消失，重要器官相继萎缩，最后会吃掉自己的脑，变成一株水草。”

　　“变成水草又怎么样？”

　　“不知道，这与海鞘一族的起源有关。”

　　“城里这么多妖怪，朝廷不管吗，静夜司不知道？”

　　郑屠户反讥道：“叁水猿就住在府衙后面不远的望湖里，朝廷怎么不管？”

　　“叁水猿护城有用，而且从不胡乱伤人。”

　　“我又何曾伤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