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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少年的手段,少年的苦梦

鹊寒覆 岭下的龙 5150 2025-08-18 10:13

  当一个五大三粗、且长相凶恶的男人走在路上的时候,他永远不会有什么烦恼。

  因为他已把各种烦恼全都给别人了。

  但当一个女人、且是成熟貌美的女人走在路上的时候,她通常都会有很多烦恼。

  因为别人会把各种烦恼都给她。

  幸与不幸之间,往往不过尔尔之间。

  此刻,宋芮心正站在一处摊位前买菜,听得有人说话,她便转过身来,美眸略略一扫两个黑衣人,疑惑反问道:“两位怕是认错人了吧?”

  这句话一问出来,她就已后悔。

  因为她看见那两个黑衣人在戏谑地笑。

  她并非少不经事的女孩子家,只观对方这一笑,她便知事有不妙,于是连忙抽身就走。

  但两个黑衣人又岂会让她如愿?

  只见他们急蹿几步,拦在了宋芮心的面前,一人戏谑道:“小娘子别走,我们没有认错人,就你了!跟我们走吧!”

  大祸临头,宋芮心那双明亮的眸子当中闪过丝丝惊慌,正待再说些什么,却突觉眼前又多了一个身影。

  她定眼一瞧,但见易寒宇已将她和霜儿护在了身后。

  她知道易寒宇的内心已经“醒了”,但她对易寒宇的一切都犹未可知。

  可以说,她跟易寒宇之间既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

  熟悉的陌生人。

  她忍不住替易寒宇担心。

  这个少年本是自家救活的,现在却又要把他带到火坑里。

  于心何忍。

  易寒宇以前是个纨绔,遭遇这种场面自然十分熟悉。

  两个黑衣人言语一出,他当即反应过来,将骑在肩头的霜儿放下,然后随意在路边捡了块石头。

  他向前挪动一下步子,挺身如枪,挡住了黑衣人的视线,也挡住了身后母女两人的视线。

  他站的位置恰好,堪称完美。

  因为他需要这个位置来抑住黑衣人的猖狂,也需要这个位置来遮蔽身后母女俩的安危。

  若要论及打架与围殴,他是这行里头的祖宗。

  他木头人一般,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过多的语言,过多的表情,都只会令对方更加放肆、更加猖狂。

  他是个少年不假,但他却是个深谙歪门邪道的少年。

  世人总说:“祸兮,福之相依。”

  这句话在对的时间里,就会是对的。

  两个黑衣人看着突然挡在面前的少年,脸色不禁一沉。

  少年虽然面无表情,双眸之中也没有闪烁任何凶残或暴怒的光芒,甚至是空空洞洞,无悲无怒,可不知为何,两个黑衣人总觉得这个少年有些危险。

  有时候危险并不是大喊大叫生出来的,而是在沉寂中生出来的。

  沉寂中生出来的危险,往往令人更加害怕。

  但是美人近在咫尺,纵然有些不妙预感,两个黑衣人还是不愿放弃。

  他们纷纷各自手里一抖,祭出一柄匕首来。

  其中一人盯着易寒宇,狠戾道:“你要管闲事?最好滚远一点,不然老子让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言罢,两个黑衣人既阴沉又得意地笑起来,一脸明明郎朗的威胁之色。

  可是他们等了片刻,言语的恫吓只换来少年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一言不发,仿佛他真的是个不能讲、也不能动的木头人。

  两个黑衣人心知碰上了硬茬,不免动怒,双双振臂一呼:“找死!”

  话犹未落,齐齐向着易寒宇杀将过去,凶残之性暴露无疑。

  但出乎意料的,他们想象当中呼天抢地、喊打喊杀的场景并未出现......

  易寒宇以前太废,太惰,在家族的丰厚资源堆砌之下,也只堪堪修炼到了炼体境三重的境界。

  这修为不过是武道的刚刚起步,而他这起步乃虚涨而来,没有丝毫的切实功夫,若要较论,只比普通人亦好不了多少,甚至在劳作方面他比普通人还要差一些。

  可以说,此刻的他毫无战斗力可言。

  他对于武道的认知,也仅仅只是停留在水月城的范围。

  在水月城,武道修为境界可分为:炼体境,真气境,凝元境,转元境,每个大境界又分一到九重。

  因此,现在面对两个黑衣人的攻击,易寒宇并没有抵抗,因为他也抵抗不了。

  少顷,他就毫不意外的中招。

  他的肩膀和腰腹被匕首刺入,顿时鲜血飚射,染红了他的衣服,也染红了他紧握在手中的那块石头。

  伤已至。

  但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仿佛他的面部只是雕像,冷硬做不出表情的。

  在对方得手之际,他伸手抓住了一个黑衣人的臂膀,然后举起手中的石头,直接朝那个黑衣人的脑袋狠狠地砸下去!

  那黑衣人做梦也没有想到,眼前少年会是如此不要命的打法,猝不及防之下,便被石头凶猛地砸在了脑袋上,登时皮开肉绽,脑袋被砸出一个血坑,扑地俯跌。

  另一个黑衣人眼见同伴被重创,先是神色一惊,紧接着凶性大发,遂又在易寒宇的后背捅了一下,口中还吼了一句:“去死吧!”

  他的匕首捅得很卖力,怒吼也很卖力。

  不过事情再次出乎黑衣人的意料,易寒宇并未应声倒下,更别谈去死了。

  少年只是不闻不顾,任凭别人攻击,仿佛着了魔似的,并不停手,动作反而越来越狠厉了!

  沾满鲜血的石头继续狠砸那黑衣人的脑袋,直至将那人的脑袋砸得稀巴烂,身子抽搐几下,就此不动了,显然彻底死去,这才站起身来。

  在另外一个黑衣人的眼里,少年仍然是个不会出声的木头人,仍然面无表情。

  可,少年的下手之狠,手段之凶残,远超了他的想象!

  眼看这行尸走肉般的少年朝自己走来,剩下的一个黑衣人吓得肝胆俱裂。

  他的心灵深处永远的被这一幕扎伤,再也掩饰不住面上的恐惧之色。

  他惊惶逃窜,尖锐大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心下有苦,念梦成魇。

  帐篷里,重伤的易寒宇做了一个梦。

  那梦里,自爷爷驾游归西之后,易家日渐消索,而他则被人围杀、流血,在逃跑的路上重重跌了一跤,跌向了一处望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世上曾有高人说过,梦境中自高深之处下落的人永远也落不到尽头,倘若那人真的落实在了,那便意味着那人真正的死去。

  易寒宇没有死,他只是尖叫着惊醒过来,满头大汗。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如此情景的恶梦,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自离家出走以后,他几乎每隔一两天便在恶梦里痛苦一回。

  每一次醒来,他只有躺在自己的冷汗里,望着黑沉沉的夜色发颤。

  每一次痛过之后,他的愧疚接踵而至,爷爷与哥哥的温柔笑脸总是在这时候出现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让他不得不捂着脑袋胡思乱想。

  少年人的初恋最是刻骨铭心,所以他也经常梦到自己的未婚妻。

  他对她付出太多、太大,以至于每每梦见她都是在心碎的呐喊中惊醒,然后痛苦地等待着天明。

  可是等到天明的时候,他还是同样痛苦,同样寂寞。

  他,仍然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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