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太痛了。

　　昏昏沉沉的冰冷刺痛里，陈羽再次醒了过来。

　　好冷。

　　还未睁眼，他就感受到一股冷意。

　　仿佛寒冬冷风钻入骨血深处，化作长蛇蜿蜒舔抵爬过，冻结骨髓灵魂。

　　接着。

　　是头好痛。

　　好像脑袋被人用棍子狠狠来了两下一样。

　　嗯？

　　不对。

　　不是好像，是就是被人用棍子打了。

　　短暂的迷茫后，终于回忆起一些事的陈羽抱着胳膊，哆哆嗦嗦地张嘴就来：“臭矮——”

　　下一刻。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不知何时，一柄长剑切开月色，直直地刺进他面前的土里。

　　本来还有些迷糊的男人几乎是本能地坐直了身子，还有些迷茫的思绪也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在颜灵曦可以说是冷漠的注视下，他尴尬地笑了笑：“你···你好。”

　　颜灵曦没有回应。

　　她背靠着大树。

　　似九天寒月般清冷的眸子盯了他几秒，然后便无声地移开了。

　　她疲惫地闭上眼眸。

　　如同月色一样淡，却又带着些许疲倦的声音轻轻响起：“安静些，有祟缠上我们了。”

　　祟？

　　陈羽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连忙抬头看了眼天空。

　　夜色沉沉。

　　一轮明月高高挂在无云的夜幕之上。

　　倒霉的穿越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坏了。

　　天黑了。

　　无敌的机制怪们都启动了。

　　《鬼神》自由度很高，打怪的方式也有很多——下毒，摇人，战斗前找人加buff。

　　但这些都是针对普通敌人。

　　祟不一样。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它们没有等级，数值混乱，除了机制还是机制。

　　不夸张的说，所有玩家几乎都被这玩意破防过。

　　正常情况下，祟是非常难遇见的，可有一种情况下是例外。

　　那就是玩家进入天祟山脉——这里祟的遇怪率是百分之百！

　　这里除了祟，还特么是祟！

　　特别是一到晚上。

　　强度和机制都嘎嘎的往上窜。

　　陈羽就曾试过七步七杀——他读了七次档，走了七步，被七种邪祟用七种机制秒了七次。

　　颜灵曦还活着，甚至还能用剑恐吓他的情况来看，就说明她遇见的邪祟大概并不是那么离谱。

　　从身体各处传来的信号来看，陈羽如今的身体情况似乎并不是很好。

　　但此刻他显然已经顾不上这些。

　　从地上爬起，在小心翼翼地来到颜灵曦身边。

　　今晚月色很亮。

　　几缕月色透过树梢枝头，微小的月光柱斑驳地落下。

　　陈羽的视力不差，借着微弱的月色，他甚至能清楚看见青衣女子绝美脸蛋上那过于异样的潮红。

　　显然。

　　这位很在乎身高的倾城女子此刻的身体情况似乎也并不是太理想。

　　这个小矮子不会死在他前面吧？

　　联想起游戏的一些剧情，陈羽心里莫名有种不安。

　　不过现在显示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压下心里的不安，他压低声音，小声问：

　　“你遇见了邪祟？能和我说说是什么样的吗？我或许有办法对付它。”

　　闻言。

　　靠着大树闭目养神的青衣女子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陈羽能清楚地看见对方眼中的疲惫和不解。

　　他并不知道。

　　需要休息的并不是只有他，这位矮小的青衣女子也同样需要休息。

　　然而祟出现的实在太突然。

　　为了躲避突然出现的祟，青衣女子不得已只能带陈羽离开了休息的洞窟。

　　这也直接导致本就重伤的她伤势更加严重了，而且她知道她其实并没有真的甩开那祟。

　　很快。

　　那只难缠的祟就会追上来。

　　不出意外的话，自己这次恐怕是无法活着回去了。

　　至于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最后的下场大概也和她一样。

　　凝视着因为寒毒而脸色苍白，一副随时都要猝死过去的男子，颜灵曦忽地垂下眸子。

　　话说回来。

　　自己到现在也没有问他的名字。

　　算了，这不重要。

　　或许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迎来的命运，亦或者是想起许久以前自己的好友曾让自己多说一些话的劝告。

　　青衣女子还是选择了回答男子的问题。

　　“那只祟很古怪，初见时它只是一团黑影，但后来它却变成了我的模样···”

　　女子坐在大树笼罩的阴影下，声音轻得就像是夜色里朦胧的风。

　　一旁的陈羽一边仔细听着对方的描述，一边开始在脑海里回忆起有关天祟山脉的所有信息。

　　黑影，变身......

　　突然，

　　像是想起什么，陈羽忍不住兴奋地一拍手：“不会错的，是五五开！”

　　女子愣了一下，眸子里充满了不解。

　　五五开是什么？

　　不给女子反应的机会，陈羽就开口继续道：

　　“我没猜错的话，你遇见这只祟时天还没黑吧？”

　　五五开只有白天出现，晚上出现的就不是五五开，而是机制升级的五五开升级版。

　　这东西玩家满级遇见了都得挨两拳才能跑，更别提现在重伤的颜灵曦。

　　只要遇见就只有一种可能——重开异界当孤儿。

　　颜灵曦现在还能和他说话，就说明遇见的不可能是后者，只可能是前者。

　　他这么知道我遇见祟时天还未黑？

　　颜灵曦微微愣神，眼中不解之色更甚。

　　她分明记得，那个时候陈羽还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虽然不解，但颜灵曦还是点了点头。

　　“你说你初见那只邪祟时它只是黑影，后来又变成你的模样，那个变化是不是在你看见它之后才出现的？”

　　颜灵曦回忆了一下第一次遇见祟时的情况，惊讶的发现陈羽居然说对了。

　　她再次点头。

　　见颜灵曦再次点头，陈羽接着开口：“你肯定和那只祟战斗过对吧？”

　　“它不强，但你却不能杀了它。”

　　“因为你发现你对那只祟造成的任何伤害，都会同步对自己造成同样的伤害。”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你也肯定发现对方的实力在随着时间逐渐增强。”

　　“于是你跑了。”

　　似乎没看见颜灵曦因为诧异而微微张大的眸子，陈羽自顾自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对吧！？”

　　在男子熠熠生辉的视线里，颜灵曦面不改色点了点头。

　　陈羽猜的基本都是对的，但有一点他错了。

　　颜灵曦并没有发现祟的实力会随着时间推荐而变强。

　　因为在发现杀不了祟的那一刻起，她就直截了当地选择了带人逃跑。

　　所以机智的她根本没机会发现这一点。

　　但她不说。

　　就在陈羽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坐在树下的女子突然绷直了身体，目光投向远方。

　　陈羽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

　　月色漫漫。

　　风中婆娑起舞的疏影里。

　　一个和颜灵曦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正默默地从远方走来。

　　青衣摇曳，白发飞舞。

　　和颜灵曦截然不同，毫无波澜，仿佛连月光都要被吸收的黑色眼瞳冷冷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