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您拿好,”易中生将画卷一递,顾轻舟刚接过来,易中生又去拿那本笔记本。
“有个问题冒昧的问一下。”顾轻舟问道。
“您问。”
“请问您的养父姓什么?”
易中生抬头,疑惑看了眼顾轻舟。
“我没别的意思,看着画上的人眼熟。”顾轻舟说道,
“他姓……,”一段音乐声响起,易中生掏出了手机,“喂……”。
“哦,好的……,好的……,我马上回来,”易中生放下了电话,冲顾轻舟一笑,“我晒的被子掉下来了,咂到人家的花上,我得回去。”
“你住哪儿?”顾轻舟问道。
“不远,就前面一点,您还要画么?”易中生问道。
顾轻舟正要回答,一只红毛大狗从后面窜了出来,这大狗抬起爪子拨了拨顾轻舟的小腿膝盖,顾轻舟转脸一看,这大狗背上,还趴着一只鹦鹉。
那鹦鹉嘴里直嚷嚷:“开饭了,开饭了。”
“开饭开饭,一天到晚就是吃,你两个跟屁虫,又跟着我干嘛?”顾轻舟没好气的说道。
那鹦鹉被训还有些不服,又叫唤了两声,“饿了饿了。”
“呸,刚刚吃的,饿什么饿?”顾轻舟啐了一口。
“想了想了,”那鹦鹉说道。
“想了?想了什么?”顾轻舟笑道。
“想了想了,”鹦鹉继续说道。
“一天到晚胡说八道,我看你是鹦鹉当久了,都忘了自己的本色,”顾轻舟训道。
那红毛狗听了靠近了两步,拿个脑袋蹭了蹭了顾轻舟的膝盖,又把个身子靠着她小腿,独留那鹦鹉看着顾轻舟,那意思是说,不是它要跟来的,要骂你骂鹦鹉。
那鹦鹉一看这狗在卖萌,立即闭上了嘴,翅膀扑腾了两下蹦了两步,拿个脑袋蹭了蹭顾轻舟的腿。
顾轻舟摇了摇头,这阵子都是她在管它们伙食,待的久了,这两个也比较亲她,就连管漂漂的面子也不卖。任那罐子变得女人再怎么拿吃的诱惑,也就是意思一下给她摸摸,吃完了还回顾轻舟身边。
顾轻舟一直搞不懂那东西为什么非要变个女人待在这里,188把它接回来的时候,也就是个铜罐子,还没个两天又变了个女人身。
变了管漂漂就算了,还一会在厨房做做饭,一会在客厅拖拖地,时不时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跟石放撒脾气。
那架势还跟个女主人一样,要说顾轻舟一点醋劲儿都没有,那还能是个女人?
不仅顾轻舟是看的无语,陈珍有时都看不下去,这东西她们都知道不是个俗物,也不太愿得罪她。
幸好伍要发和路通他们去上海,那管漂漂再次玩了个不辞而别,把个石放想了半天也没明白,他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陈珍要顾轻舟一起去,她没去,正好这边也需要人照看,落得一个人自在清静些。
这边觉得自己语气有些硬,笑着摸了摸鹦鹉的脑袋,转脸看了下易中生,只见他背着个包袱走出去已有一百多米。
顾轻舟跟了过去,过了红绿灯之后,易中生穿过马路向左,进了一条小路,顾轻舟跟着他走了进去。
小路的两边,除了部分是五六十年代的老排楼以外,都是些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盖的老房子,高低不平的一栋挨着一栋,最高也才五层楼,算是海门市为了保留老城风貌而不予拆迁的老城区,一走进来就洋溢着一股子上世纪的古旧味。
路口一排小吃店,两边每隔个二三十米就有一条小巷子,巷子口总有几个老人坐在小靠背椅上晒太阳唠嗑,裁缝店、洗衣店、理发店、副食品店应有尽有,还都一一热闹的开着,里面时不时走出几个有说有笑衣着时髦的少年男女。
眼瞅着易中生进了一个前面一栋五层楼的房子,正要跟过去。“呲啦”一声脆响,转脸一看,街对面的一个小车摊子上正炸着油饼,摊子旁边是家包子铺。
包子铺的名字很有意思,叫做——平凡包铺,那大狗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直瞪着包子铺,顾轻舟知它嘴馋了,走过去买了两个包子给它,这家伙一口就吞了两个。包子铺老板多看了她两眼,她也没怎么在意,付了钱再去看易中生时,他人已经上了楼。
抬头看了看,那是靠小路的一栋五层的砖混房,楼梯就建在房子的外墙上,直接能看到楼下的街市。
这像小时候顾轻舟上过的学校,站在上面就能看到外面的小恒河和校外的菜场一样。
她很喜欢这里的感觉,怎么说呢?这里的环境,一切都显得很亲切,比起那冷冷清清的如意楼和观澜湾,这里更有些烟火味儿。
前面不远处,还有几个小摊,小摊上居然在卖鱼,抬头看了看,易中生扛着一床红绸料的被子正走到五楼。
顾轻舟一笑,低头对这一狗一鸟吩咐道:“你们在这儿别乱走哈,我上去看看。”说完也不等它们答应,径自向那栋楼走去,留下个大狗蹲在那一动不动,鹦鹉却是飞了起来,四处探看去了。
上了五楼一看,这里居然可以俯视整条小路的全貌,街对面正好是一排三层楼的排屋,视野还可以跃过排屋看到对面的老码头。
这码头虽然现在不用了,可是却办起了文艺一条街,码头边全是一家家的茶馆和小精品店,和这边古朴的老街道遥相呼应,既文艺又仿古。虽说看上去有些乱糟糟的,但是很温馨,人们也都不吵不闹,没几个大声说话的。
“你找谁?”易中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轻舟转了个身,“不好意思,我随便走走的。”
易中生迟疑了一下,“我好像认识你。”
“对呀,我刚买了你的画呀,”顾轻舟挥了挥手中的画卷。
“哦哦哦,想起来了,不好意思,”易中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不太好,容易忘事。”
“你一个人么?”顾轻舟向前迈了两步。
“是啊。”易中生说道,他也没问为什么在这里会遇见她。
“我可以进来看看么?”顾轻舟问道。
“看看……,我……,好吧。”易中生一让。
顾轻舟进屋一看,这屋子里干干净净的,大概就是二十几个平方,北面开了扇小窗户,窗户下一张办公桌,上面放了文房四宝笔墨纸砚。
办公桌的右边旁边立了一个柜子,柜子上摆满了书,左边是个衣架,几件衣服挂在上面。
正中间是一张小双人床,一米五左右的宽度,刚才那个床被子就铺在床上,左边开了一扇门,通着厨房和卫生间。
进门靠右手,一张老式的绿皮单人沙发贴墙放着,旁边放了把折叠木椅子,椅子前是个小圆桌,桌上的碗筷洗得干干净净的。
“哦,你坐,我来泡茶,”易中生显得有些慌乱,走去厨房准备泡茶。
“好的,谢谢,”顾轻舟也不客气,走到绿沙发那一屁股坐了下来,这沙发也正合适,靠背正好托着她的腰,高度也正好,3公分左右,而且坐下去之后,上身和大腿保持个108度的开角,不前不后的,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
沙发的这一面正对着楼道,从房间里就可以看到半条街道,他这里又是顶层,隔壁那家的门开在北面,简直就是独门独栋。
顾轻舟突然有种回了家的感觉,看了看墙上,那里有幅画,上面画了个背书包的女孩,女孩是个侧面,能却没有画眼睛和嘴巴,只用朦胧手法钩了个脸型。
易中生端了杯热茶出来,一脸微笑的放在小圆桌上,“哦,对了。”易中生想起什么是的,转身到柜子里拿了个盒子,走过来放在圆桌上,“来,再来点点心。”说完他指了指盒子。
顾轻舟打开一看,是两块糖饼子,这饼很像她爹亲手做的一样,上面的芝麻放的够多,闻起来很香。
顾轻舟抬头问道:“你一个人么?”
“是啊。”易中生点了点头。
“你那幅画里,画的是谁呀?”顾轻舟指了指墙上的画。
易中生回头一看,“哦,这个啊,这是一个……一个……,”易中生看着画想了想。
顾轻舟等着他的回答。
“哦,这是我没过门的媳妇,”易中生转脸说道。
顾轻舟听了心一颤,“媳…媳妇?”
“嗯……,”易中生点了点头。
“怎么不画全了。”
易中生一笑,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那画,“我不记得她的样子了。”
“那你怎么能画出那些事儿呢?”顾轻舟问道。
“有些事我记得,但是她的样子,我怎么都想不起来。”易中生又挠了挠头,那样子,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那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么?”顾轻舟喝了口茶。
“嗯,我等她回来,我就能记得她了。”
“你等她回来?”
“对啊。”
“她要你等的么?”
“不是,是我要等她。”
“为什么要等?”
“她拉了东西在我这里。”易中生笑道。
“什么东西?”顾轻舟问道。
“哦……,你等会啊。”易中生掏了陶上衣口袋,从里面翻出个小黄布包,他小心翼翼的打开这个布包,里面是一个红色的皮筋发箍。
“这……”,顾轻舟有些吃惊。
“姑娘家没有这个,头发容易乱,呵呵,”易中生笑道。
“你等她,就是为了给她这个发箍?”
“不是,她还说,下回给我带水果吃,我不能吃水果,我想叫她下次别买了,吃了肚子疼。”
“这……这些你都记得,你怎么不记得她的样子呢?”顾轻舟声音有些哽咽。
“哦,我这里受过伤,”易中生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忘了些事情。”
顾轻舟站了起来,不知为什么,看到易中生这个样子,她突然很想离开这里。
“你怎么了?”易中生也站了起来,一边将发箍一包,放进了上衣口袋。
“没什么,突然想起有点事,不好意思,打扰了。”顾轻舟没等易中生反应,直接出了门,急匆匆的下楼而去。
那卷画卷从沙发上掉了下来,易中生拿起画卷冲楼下喊着,“姑娘,你的画还没拿。”
顾轻舟一边抹着泪一边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