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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荒诞与现实(2)

风云宝剑录 夫子红颜我少年 4557 2025-08-18 10:15

  走马上任的小段管家觉得,当下的静好岁月是自己一辈子所能达到的最高理想。

  宅院大小适宜,前主人大概比较风雅,处处修竹绿地,夹杂星星点点的不知名小花,唯一特别的是后院有几颗杏树,果子已经带黄,个头不小,胖嘟嘟地掩映在枝叶间,让人一见心喜。

  几个小厮丫头都较合心意,没那么多事儿让他操心,仿佛自己最大的作用就是找人精心炮制主人的一日三餐,虽说这是个一天五顿也胖不起来的主儿,然而青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

  段清池头一次汇报工作,对位新主子的称呼是“宁少”,离朱瞥他一眼,再一次确认小管家脑瓜机灵,不知是先天还是后天养成。

  身体单薄皮囊艳丽的段管家微微垂首,面貌清冷,内心自嘲。

  能在周帮主的众多面首中混出头的人,不会蠢,也不单纯。小段很高兴对方不追究他的根底,歪了歪头,疑惑不解:“这猫……”

  从住进这宅子里,就有只膘肥体壮油光水滑的黑白狸花猫一天三次规律造访。没错,一天三次,早中晚该吃饭了的那三次。第一次厨房的小厮以为是流浪猫,操起扫帚想赶出门去。结果暴走的狸花身轻如燕上蹿下跳,把好端端新崭崭一个厨房间的窗户纸都挠成渣。

  第二次狸花照例蹲坐在厨房门槛上舔爪子,一边舔一边斜着眼瞟那面如土色的小厮。

  前一天累哼哼重新贴一遍窗户纸的小厮忍气吞声,随手丢了块肉渣投喂。狸花斜着的眼定住,盯了眼肉渣又盯了眼人,受到侮辱似的勃然大怒,再度一蹿而起,新贴的窗户纸再度被挠成渣。

  这猫中恶霸倒是不偷不抢,满厨房的食材视而不见,一副专等人精心投喂的架势。

  二度换窗纸的小厮灰头土脸地跟段管家诉苦,小段到午饭时候过去一看,果然有只圆脸长尾的大猫蹲在厨房门口舔毛,听见人声斜了眼看过来。

  狸花个头大,沉甸甸毛茸茸,嘴刁,性子坏,趾高气扬,总是斜着眼看人,是个十分欠揍的长相。吃的要好,否则就挠窗纸,也不让摸,但凡有人伸手就凶相毕露。

  然而当下,那只狸花正乖乖窝在离朱膝头,探着肥头大耳看他磨墨。

  小段很有眼色,连忙过去帮忙研墨,一低头,又对上狸花斜着的大眼,于是顺手拧了把毛耳朵:“这么嚣张?”

  狸花咆哮张嘴就是一口,没咬下去,离朱掐着它的肉腮把段清池的手指头拨开,摸了把头顶毛:“这个不能咬。”

  有恃无恐的段管家继续磨墨,对狸花得意洋洋地一笑。

  狸花:……

  这人是真的狗!

  它转头冲离朱喵喵叫,撒娇,委屈,谁也不知道这么大一坨的猫汉子怎么能发出这么又软又嗲的声音,一波三折,听得段清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离朱执一管细尾狼毫,铺开宣纸,狸花跳到桌上,埋怨地伸出一只爪子拉拉扯扯,不意爪尖划在两脚兽脸上,慌忙缩回时勾住了什么,狸花往后一窜,唰的一下,一张脸皮被整个撕下来。

  旁边的小段万分确信他从一只动物的脸上看到什么叫“大惊失色”,肥猫往旁边一跳,后爪踩进砚台,在雪白宣纸上印出两朵梅花,屁股一扭,如飞而遁。

  意识到什么的段管家慢慢转头,又一次亲临大变活人的现场。

  小段:……

  这还真是……毫不意外!

  门外有些吵闹。

  此地清静,一溜几座宅邸都是旧官宦和富商,似乎也没特别闹腾的。段清池出出进进很跟邻居见面不多,常常听见隔壁养的几条狗叫,应该都是大狗,低沉厚重,带着凶性。街上来来去去的人都衣冠楚楚,看着就很殷实,偶尔遇见就相视一笑,随便聊几句。小段有点心眼,否则也不会在周帮主的面首中脱颖而出;但也没那么八面玲珑,否则也不至于和周帮主闹翻。

  有小厮跑出去打听情况,惊恐万状地跑回来道:“秦家出事了!”

  济南府秦家名声甚响,老爷子跟大公子都是豪杰,大小姐绝色佳人,一向深得当地人尊重景仰爱慕和……八卦。

  没错,如果秦桑出趟街,吃了啥喝了啥跟谁说话朝谁飞了个媚眼不出半天就能从城东传到城西,城南传到城北。当然了,每个被秦小姐眼风扫过的男人都笃定那个媚眼是飞给自己的。

  今天下午秦府忽然官兵上门,二话不说就要押走秦家父子,自古民不与官争,然而秦老爷子见来势着实不善,于是奋起反抗,老爷子与大公子都逃走,家丁仆从四散,偌大一个秦府,被一把火烧个精光。秦家小姐适逢外出,至今不见踪迹。

  满城搜捕秦氏父子,官兵正巡视到此处。

  一户户大门四敞,人声嘈杂。小段心惊,第一时间去找离朱。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这些官兵不大对劲。太冷淡,太沉默,不像普通士兵,跟他之前见过的大相径庭。

  狸花大概心有疑惑,去而复返,见两脚兽毫发不损,自己好像撕下了一张死皮,遂赖唧唧地坐在他鞋上舔毛。离朱提脚往上一颠,肥肥壮壮的狸花荡秋千似的飞到半空,又稳稳落到脚面。

  猫霸王眼睛一亮,当即扒住了离朱衣裳,还想继续。

  两脚兽脸虽然变了,气味倒一如往常。

  离朱回道:“无妨。”

  小段愣怔,难得抓耳挠腮,不明白这“无妨”是让他紧闭大门还是打开大门。

  回到门口,明白了。

  黑衣少年坐在门槛上,背后大门紧闭。他一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玩着一只手里的折扇,哗啦啦打开又收起。小段默默地站到几米开外,少年折扇遮了半脸,露着酒窝一笑,用气声说道:“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小子,准备搬家啰!”

  一列官兵已到近前,领头提着腰刀看过来,正欲开口,后头一个平头正脸的兵毫不客气地拨开他,恭恭敬敬地对简行一点头,垂首躬腰,后退几步,带人径自往下一户人家去了。

  后院很是热闹,丫头小厮散散围成一圈,不时发出“哦哦”的惊叹声,狸花壮汉乍着尾巴毛,高仰着脖子看头顶的茂密的树梢,后腿蹲前腿蹬,蓄势待发。稍倾,一只通体乌黑发亮的八哥从树梢里直冲而下,目标是狸花圆肥的猫头。

  狸花嗷的一声吼,歪头甩爪,八哥一啄不中,嘎嘎大叫着斜掠而过。一招未分胜负,八哥再度俯冲,狸花也往上一蹿,尖锐爪钩擦过鸟尾,而八哥的尖嘴照着它脑袋顶一戳,啄下一小撮头顶毛。

  狸花打遍周围无敌手,连大狗都敢上去挠一爪子,就没吃过这么大亏,又惊又气,呜呜直叫。但八哥占了上风,点到为止,飞到树上不下来了,乌鸦似的嘎嘎嘎地一声连着一声,喉咙里咕咕响了几下,发出欢快的人语:“抓不着!抓不着!”

  狸花一没长翅膀二不会说话,三还得不到围观群众的声援,又惊又气,回身往同样围观的离朱身上一窜,被斜刺里伸来的两根手指掐住了命运的后脖颈,拖长的嫌弃音:“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自认不是个玩意儿的狸花蔫头耷脑地蜷在离朱怀里,八哥落在简行肩膀上,绿豆大的黑眼珠闪烁生光,精神抖擞。

  离朱撸猫笑道:“不怪你,乌鸦是个怪胎,连鹰都不怕。”

  简行也笑:“现在有对手了,和那只山猫打了好几架,如果不是它飞得快,早被拔光了毛。”

  乌鸦扭头睨他,扑扇一下翅膀,尖笑道:“扒啊光你的毛!”

  简行“嘘”了一声,摇着手指纠正:“不不不,是拔啊光你的毛,扒啊光你的衣服!”

  自觉充当背景板的小段:……

  八哥滴溜溜转着眼珠掠过简行与离朱,挪到明显软弱可欺的段管家身上,邪恶地嘎嘎大笑:“扒啊光你的衣服!扒啊光你的衣服!”

  万万没想到居然被一只鸟调戏了的小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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