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用什么样的黑暗能媲美星空的话,这里的景色一定榜上有名。
尽管这似乎是一条无人知晓的路,也似乎是平时不会轻易出现的空间。我看到那两位法师似乎掏出了什么黑色的东西在与一条鱼进行交换。
请原谅我粗略的形容,但这个场景确实十分诡异。一只漂浮在空中的鱼,它浑身漆黑,法师只是将一些黑色的液体撒在鱼的身上,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它会“长大”一点,并继续引导着法师向前行进。
我看到周围的岩壁上闪烁着点点星光,但当我想要伸手触摸的时候,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不会想去碰那些东西,而且如果你仔细看的话,或许能看到一些其他的东西。”
我不理解,但当我凑上前去仔细观察的时候,却真的发现,这些东西似乎是活着的,它们在闪烁着光,是因为他们本来就在蠕动着。
“你可以理解为,残骸。”她戴上一副手套,小心的取出一个容器,装了一些这难以描述的东西。
“什么的残骸?”
“任何即将失去生命的东西,当他们的生命力不在眷顾这个物体或人的时候,生命力就会前往下一个灵魂处,而那些旧的生命体的自魂残骸就会在一瞬间枯萎,他们会瞬间产出这样的分泌物,是某种极端绝望的,邪恶的的东西,却让某些家伙喜欢得不得了。”
“那你收集它们做什么?”
“有一种很恶心的魔药,以这种东西为原料,这是我的工作之一,需要收集这些原料,将它们带回去。”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她确实叹了一口气。收集完成后,她将瓶子随手丢进斗篷的某个口袋里,我甚至没有看清,只听见“叮咚”一声,似乎是瓶子间发出的碰撞。但是她并不在意,这样的感觉似乎是,即使这些原料全部碎掉,那也与她无关吧,毕竟谁能保证瓶子不会在路上碎掉呢。再精于计划的人,也很难去考虑一些稀松平常的事情吧。
我跟在她后面,踩着她的影子,望了望前面的光点,似乎快到到达某个地方了,这是一个我一无所知的地方。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对于我来说十分有利,因为那里很显然会与女皇的秘密有关。但是面前这个人却很碍事,她神出鬼没,此次前来看来也是带着任务的,却不知为何带上了我。我略微回头望了望身后,只有诡异蠕动的星光在墙壁上闪烁,我们能行走的空间是什么狭小的,没有她的指引,我甚至可能无法原路返回。因为这些闪烁的星光完全是一个骗局,女孩已经带着我拐了几个弯了,我甚至来不及注意岔路在哪里。这是一条我没有回头机会的路。
又是一个精密的计划,我已经确认了,不知是来自于女皇,还是大法师,或者是……
我踩着身前人的影子,有点担心踩到她黑色的袍子。如果没有这样的袍子的话,我感觉她应该更适合蓝色的服饰,华丽而优雅,神秘而……
我忽然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一个舞台上,但却不知是舞台在旋转,还是我自己在旋转,我的手脚似乎都即将离开我的身体,我的大脑想要去追逐这些肢体,甚至器官。甚至有一瞬间,我看到了,我的眼睛,它们盯着我,如同我被订在一面镜子上。我回想起女皇的裙摆,她差点就要起身了,如果我能见到她的正脸的话,或许我会想起更多。但是我似乎没有机会了。
“我对你很失望……”
“你的每一个计划都像一个笑话……”
“说话,哑巴吗?”
……
我感觉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冒出来,那些声音甚至似乎来自于我自己的肢体,但似乎有来自于我刚认识的几个人。
我听到列格尔的声音:“你不是我要找的勇者,勇者不会杀了我。”
什么?我难以理解他的话,但是列格尔,不是在船上吗?
什么?为什么在船上?因为他需要……需要……
我感觉自己仿佛在一些凝固的液体里拼命挣扎着,每当我觉得我已经醒来的时候,却又似乎被什么拖拽着身体,抽取着力量。
就连我心底的什么东西也几乎要被抽走了。
不行……不行!那是!那是我要保护的泪滴,它的主人……我必须找到!
“这是你的任务吗?”我听到一个人问我。
我忙于挣扎而并不想回答。
“这是你的任务吗?”
我想把列格尔揪起来问个明白,他不是在船上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是……”这句话没有说完。
我忽然想起刚刚到达这里时屋檐下的铃铛,我忽然注意到,那下面有人在举办什么仪式。我感受到了风吹过,一,二,三……
我数着拍子,摇响了那个铃铛。
刻舟求剑……一个荒唐但有用的故事。
一瞬间,我猛的睁开眼。刚才困住我的东西瞬间消失了,唯有心脏还在砰砰跳动,还好,我抚摸了一下胸口,东西还在。
那么,就让我来审讯一下罪魁祸首吧。
我掏出匕首,飞快地踩住女孩的袍子,将锋刃立在她的脖子旁,仅需一下,我就可以终结她此生的记忆。
但她依然只是淡淡地笑着,没有多言,甚至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我的举动,一只手抓着我的胳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身体。
“咳,没想到你的反应真是很快,就连我都费了很大的功夫才适应这个幻境呢。”
“你搞了什么把戏?”我问她,并没有松手都打算。
“真是冤枉,我可什么都没有做,你只是受到了仪式的影响。”女孩在我的注视下缓缓抬起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团蓝光。
“他们已经开始仪式了,你是仪式中的一环。”她露出狡黠地笑,但随机又露出微微痛苦的表情,那是因为我的刀刃已经接触到了她的皮肤,鲜红的血流下来,瞬间被她身后的岩壁吸收干净。不知为何,一股恶心的感觉冒出来,我收了刀,将她从岩壁上拉起来。
“咳咳,怎么了,不杀我了。”她一边顺着自己的呼吸,一边笑着问我。
“你的话是可信的,只是,是什么仪式,以及,为什么我是其中的一环?”
她低着头喘着气,坐下身子。
“记得刚才进去的法师吗,它们与那条鱼交换了东西,那是一个入场券,以他们的肉体为代价。”
“这么昂贵?”
“没错。有了这个入场券,他们才能进入到盐池里,重新造出……新的法师。”
“新的法师?”
“是的。法师虽然拥有一般人的躯体,有非一般人的法术和作咒的能力,但是想要形成一个生命,却还需要一样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
“盐。”
我感觉很疑惑:“这不是很常见的东西吗,女皇应该不缺这样的东西吧。”
“没错,但却不是你平时见到的那种盐,而是,从水中诞生的新盐。”
“有什么不一样吗?”
“还记得桥下的绝对不能触碰的水吗?”
“记得,怎么了?”
“你有去看过吗?”
“没有注意过。”
女孩忽然发出一声大笑,挥动了一下袍子。忽然,我站在了那个桥上。
“往下看看吧。”
女孩的声音传来。
我蹲下身子,将头向前伸了伸,桥中的缝隙里流淌着黑色的液体,那种质地让我想起刚才幻境种包裹住我的东西。
但是仔细闻的话,一股清甜的风的味道聪鼻腔钻进头脑,探到眼睛深处。
我只看到了我的倒影,我确定那是倒影,而不是有一次脱离我而反向监视我的眼睛。
奇怪的是,在我来到这里这么久,接触了盐之后,我几乎像机器一样转个不停,就连我的杀意也几乎不受我控制一样的多次要暴露出来。但是在感受到这份清凉之后,我只想坐下,随便拉着谁,列格尔也好,还是这个奇怪的女孩也好,坐下来好好使用一下自己的眼睛,去看,去描述和观察每一个自己感兴趣的风景。
我等了很久,女孩的声音没有再出现。
“别闹了,放我回去,羽。”在我念出她名字的一瞬间,景象解除了,蓝色的残影模糊了眼前的画面。我眨了眨眼睛,终于变得清晰起来,她站在我面前,露出既开心又略微遗憾的表情。
“哎呀,早知道就不该暴露自己的名字了,居然留下破绽了。”她笑着说。
“是女皇派你来的?”
“嗯?是不是呢?你知道答案吧,这个国家不允许违抗规则,即使我也一样。”她低着头说着。
“不过,你的重点是这个吗?你不想知道你在这场仪式里的作用吗?”她眨了眨眼睛,我看到她衣领上斑驳的血迹。我居然没有掌握好手上的力度,难道是受幻境的影响,但是也绝不应该。
“无所谓,我知道女皇想利用我,这场仪式需要我的什么东西,但是我不喜欢,也不希望如此,在能力范围内,我会拼命抵抗,如此就够了。”
她怔怔地听着我说完这些,忽然抱着胳膊大笑起来:“你还真是有一个好打发的脑子呢?当然我会告诉你的。”
她将手背在身后:“刚才说了,法师的诞生需要新生的盐,而这个盐就产生自你刚才看到的水里。但是这样的水不能让一般人接触到,我想你刚才也感受到了,它会让人酥解,变得懒惰,疲惫,不再愿意劳作,甚至开始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幻想。但如果要一个真正能为女皇服务的法师,就必须借助这一力量,但是一般人已经被那些盐养的太国精纯了,只要一接触到这种液体,他们几乎再瞬间瓦解,留不下一点生命的痕迹。但是尼不一样,我看到你刚才在仪式里的表现了,你成功挣扎了出来,虽然我相信你是会成功都。借助你的力量,女皇会造出一位有史以来最强的法师。”
“比你都强吗?”我问。
她歪着头笑了笑:“我时常搞不清你在想什么,或许吧,这是重点吗,但是……”
她转过头:“你给我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又很熟悉。或许你的到来也是女皇的计划,也许不是,但不管是计划还是意外,我喜欢这一次境遇。”她叹着气,好像一位已经历经多年风霜而几乎要沉睡的老树,忽然听到了崭新的不可拒绝的呼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