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开往上海的快888次列车上,石放坐在餐车的车厢里,他正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餐桌靠窗的位置,放着一艘游艇模型,188三个红色的小字印在模型艇的身上,显得十分的醒目。
本来打算一路开着这艇去上海,这一路将何等的轻松自在,可188却说,自己本来就是个交通工具,它也很想体会一下乘坐交通工具的感觉。没有办法,只得依着它。
整个车厢里只有三桌人,他又是一个人,索性简单点,只点了一个辣椒炒肉和酱香四季豆,吃了两碗饭,12点半,他吃完了饭,餐车服务员刚刚收走盘子,列车的速度却慢了下来。
列车广播里的轻音乐被切换成女播音员的声音:“敬爱的旅客朋友们,为配合全国铁路交通运输管理,本次列车即将临时停车,预计停车时间十分钟,给您带来了不便,我们感到非常抱歉,请耐心等待,谢谢您乘坐本次列车,祝您旅途愉快。”轻音乐再次响起。
石放看向车窗时,列车已经停了。
跃过铁路沿线的石护栏,车窗外是片农田,两头各自有座百十来米的丘陵。
这片农田水不是很多,纵横交错的田埂将农田一块块隔开,排列也不是规则;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的,田埂上长满了各类杂草,有的田里有水,有的田里则显得很干干涸,看上去稀稀落落的。
唯独离列车十五米左右的位置,就在这片农田正中靠前的地方,有两块相邻的田却非常茂盛。
这田茂盛的很不正常,这已经是十二月了,可这两块田里的水稻,居然是青色的,而且田里的水还非常清澈。
不过最吸引石放的,不是这田里茂盛的水稻,而是两块田中央的这条田埂上,有块凸起的圆形空地,空地上有个长条形的方桌,桌子上摆了了一个小香炉,香炉里插了几根香,香炉旁还放了一把剑和一摞黄纸,正中还竖着一杆小旗,那香还在小旗旁冒着烟。
桌子的后面,站了一个人。
这人手里拿着一把木剑,估计应该是桃木的,身上穿了一件黄色的袍子,上面画了九宫八卦,头上戴了顶灰白色的道冠,看不清道冠上贴了什么。
桌子挡住了这个人的腿,看不到他脚上穿的什么鞋子,不是芒鞋草履就是云靴布屐,总不可能光着脚。
石放觉得很奇怪,这么个荒郊野外的农田里,居然还有个道士在这里开坛做法。
石放摸了摸188变的游艇模型,“你看到了么?”
“什么?”188说道。
“那里有个人。”
“哪里?”
“就在田里。”
“没有啊。”
“没……有?”
“没有,不就是一块田么?这车还是太慢了,怎么可以半路停车的?”188对这次临时停车颇有不满。
“两车交汇,前面是单道,要等对面那车开过来我们才能走。”石放解释道。
“太麻烦,还是我那水路好,这风景也就这样了,我打个盹儿。”188风景看过了,可能有些无趣。
石放看了看其他桌子上的人,他们都在自说自话,并没有关注这田里的道士,说明他们也没有看到这个道人。
石放只得自己欣赏,只见那道士左手拿起桌上一张黄纸,右手捻着决,口中念念有词了一番后,对着黄纸指了指,指完了抄起桌上的木剑,一剑将那黄纸穿过。
他左手一抬,顺势打了个响指,手中窜出一小团火苗来,这道人将手上的火苗向木剑上的黄纸一甩,那纸一下就被点燃。
晴空中闪过一道电光,虽然很小,可还是能感觉到,此时那桌上的小旗飘了起来,起风了。
道人将那团燃烧的黄纸朝桌子上一指,又将木剑放下,从小旗旁的香炉下面掏出个东西来。
这东西刚才被挡住看不见,这一拿出来到看清楚了,道人手上拿的是一个草人,隔得远,看不清草人身上写的是什么。
只见这道人手里似乎掐着什么,口里又念念有词了一番,念完了之后手上金光一闪,他对着小草人做了个动作。
这动作一做,那道人浑身一颤,手里的草人掉在了桌上,手捂着脑袋面带痛苦。
一看到这动作,石放顿时明白,这道人是在施法扎人,那道人手里,应该是铜针或金针,铜银针比较多见,但懂得用金针法的,现在已经很少了。
那道人捂着脑门揉了揉,似乎有些不甘心,又拿起小草人再扎了了一下,这一针下去,这道人又是一颤,直接倒了下去,桌上的旗帜停止了摆动,那边的风停了。
按理说,扎人法不该起风,因为这本就是两道不同的工序,他怎么会用在一起了,他要对付的人,有这么厉害么。
道人在地上口吐白沫挣扎了一番之后,突然单掌一立,口里又念了点词儿,这道人也没用手扶着地,就像个木头一样径直立了起来。
起来之后他扶了扶歪斜的道冠,又去桌上拿那个草人,此时晴朗的天空陡然一暗。
道人抬头一看,头顶上方约百米处,一团乌云遮住了阳光,整个道坛被乌云遮出个坛子状的阴影。
正当道人诧异时,乌云中闪过一道电光,正射在桌子的右边,桌子摇晃了一下。
这道人看了眼睛一瞪,抄起木剑向上一指,那团乌云向上一飘散成了三团。可当这道人刚放下木剑,那三团乌云又一合,遮住了阳光的同时又闪出一道火光直向桌子左边射来,这桌子又摇晃了一下,那杆小旗倒了下来。
这道人一怔,提着将木剑再度对着乌云一指,这团乌云又分成了五团,这道人一笑,面上似乎有些不屑。
可手中的木剑刚一放下,那五团乌云又聚在了一起,这道人猛地向后一蹦,一道闪电炸在了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桌子向前一倒,道人赶紧过来扶住。
扶稳了桌子,这道人摇了摇头,咬了咬牙,眼睛再度一瞪,一手捏着那草人,一手将那木剑往空中一扔,只见那木剑化作一道黄光直向乌云飞去。
那乌云见状立即向四周一散,这一次,这乌云化为了九团。
九团乌云围成一个环形,中间那黄色的剑光见乌云分形,立即向下一窜,照着一团小乌云冲去,九团乌云被这黄光串成了一串糖葫芦一样立在空中一动不动。
那道人看了一笑,颇为得意的摸了把胡须,低头看了看左手的小草人又是一番说辞,似乎在讥笑着什么,说了一番之后,他伸出右手拿起桌上一根的金色小针,对着左手小草人扎了下去。
这根金针与刚才道人手上拿的,不是同一根针,它明显要粗一些,不然石放也看不到这是一根针。
金针一扎,那道人面露满意之色,手中的草人往香炉里一放,右手指诀一掐,甩了团火那在小草人身上。
“我的天,好狠,扎完了还要烧,”石放看了直咋舌。
小草人在火中慢慢枯萎,逐渐成了一半黑一半草,这道人正得意的看着草人被烧,突然他面露难色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他身上的道袍也着了火,这道人裹着一团火在地上不停地翻滚,两只手也四处乱抓,一道银光飞了过来,正打在燃烧的草人身上,那火也瞬间熄灭,桌子向前一倒,桌上的香炉、小旗和竹签撒了一地,整个法坛彻底崩溃。
道人停止了翻滚,身上的火灭了,也不再用手捂着肚子,他坐了起来,头上的道冠也掉落在身后,当他转身去拿这道冠时,一个东西掉了下来,正打在他脑袋上。
这道人一愣,原来是自己飞向空中的那把木剑掉了下来,抬头一看,那九团乌云还是叠的像个糖葫芦一样,只不过没有中间那根签子而已。
这道人正看着那糖葫芦云发呆,冷不丁一道闪电划了下来,正劈在这道人身上,这下,这道人的道袍被闪电炸的一条一条的,居然还没完全散落。
道人被炸的一头乌黑,眼光却依然有神,此道人心一横,瞪了眼列车上的石放,石放看了一愣,心想你被雷劈瞪我干什么。
“轰隆”一声雷鸣,那道人拔腿就跑,此时葫芦云也跟着动了,一边动还一边闪着电,直追着那道人跑。
那道人左向三步右向四步,前冲五步后退两步,再向前五步,那葫芦云不依不挠,一步也不落下,道人跑到哪,那乌云就追到哪。
这道人一连被这闪电击中了五次,每击中一次这道人就捂着屁股向空中蹦一下,蹦完了他又继续跑,那葫芦乌云又继续追。
这道人被追的无处可逃,突然灵机一动,手掐剑诀口中一动,直接钻到土里去了,钻了一半还探出头来看乌云。
那团乌云也不是吃素的,它心想你钻土那我就翻泥,翻起来一块就闪电电你一下,那道士没法,只得在地里钻来钻去,时不时探个头出来张望一下,此时他已经被电得面黑如炭可依旧斗志昂扬。
就这么他在地里钻,它在地上翻,翻开一个洞炸一下翻开一个洞炸一下,乌云也不是每次都那么精准炸中,也会被道士躲过几次,道士一躲过就指着乌云笑,没笑一半就被乌云追上电。
这场景,怎么看都像是在炸地鼠一样,把个石放给看乐了。
一道灰影一闪,一个人出现在桌子倒下的地方,这人也是一身道袍,不过袍子上既没有太极图也没有九宫八卦,就是一件洗的有些发白的蓝色道袍而已,这人也是个道士。
所不同的是,这个道人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拂尘,这道人拂尘一摆,对着空中一揖,口里念了几句,那乌云听了立即收势,往这蓝衣道人头上一立,变成了一团金黄色的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