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猫叫后，世界瞬间安静。狸花猫不知何时已不在程缘的怀抱里，在场的所有人都没看清狸花猫的动作，所有袭向程缘的毒蛇已经被狸花猫锋利的指甲切成一截截。几条毒蛇还没死透，落在地上时嘴里还一边发出哀鸣一边做垂死挣扎。

　　程缘定睛一看，小狸花正四爪钩在暗门上，扭头回望着佘老太和黄小叔二人，正好阻拦住二人逃跑的前路。他的嘴巴里正衔着一条花花绿绿的小蛇，那条小得不能再小的蛇妖在他的嘴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被吓晕了还是死了。

　　“绿花！”佘老太一声哀嚎，她的声音嘶哑凄厉，哪里还记得要装小姑娘的声音。黄小叔脑子更灵活，他一看清眼前场景，瞬间就窜到杂毛的身后，用杂毛的身体一挡，全当掩耳盗铃。

　　杂毛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变故惊得目瞪口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这一会他仍然还直挺挺地跪在蒲团上。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女人拿出一张纸，上仙和仙童就都被吓成了这样？

　　战十五见到几人都呆在原地不再动作，爪下用力，一个优雅地弹跳，他在佘老太的肩膀上一踩，又跳回到了程缘的肩头。

　　程缘侧头看向肩膀上的小狸花，她的眼神灼热，没忍住伸手在战十五的脑袋上撸了一把。

　　战十五的嘴里正叼着小蛇妖，他只是瞪了程缘一眼，懒得躲闪。

　　“小可爱，不要乱跳，小心你身上的伤口。要是再出血了，姐姐会心疼的呦！”程缘一边撸猫，一边对小狸花说道，语气里满是怜爱。

　　另外三人都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向她撸猫的手。这姑娘脑子没有病吧？刚才的事情能是一只普通的猫做到的么？还小可爱，还姐姐？这猫哪里可爱了？你又哪里来的自信当这只猫的姐姐？

　　战十五眯了眯眼睛，被程缘娴熟地撸猫手法撸得舒服，懒得去看其他三人的脸色。他嘴里的小蛇妖刚想抬头表示抗议，被他轻轻一咬，又乖乖地低头装死。

　　“前辈，有话好说。您先让您的猫放开绿花行么？”见到蛇质在手，佘老太哪里还敢装神弄鬼，不管这姑娘是真高人还是假装傻，她知道这猫她惹不起就对了！

　　程缘把目光转回到佘老太的身上，目光重新变冷：“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要是有假话，就让我的小宝贝把你的蛇当辣条吃掉。”战十五很配合地甩了甩嘴里的小蛇妖，威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好好好，前辈您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佘老太谄媚地笑着一张老脸，恭恭敬敬地答道。

　　“上仙，你？”杂毛这时候也琢磨过点味来，他从蒲团上起身，刚想询问，黄小叔就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嘴，对他拼命地摇头。

　　黄小叔哪里敢让他再说话。他和佘老太只是半吊子，糊弄糊弄普通人可以，但是那条绿花蛇可是货真价实的妖怪，是大妖王的子嗣。

　　这条小蛇妖年轻玩心重，他和佘老太连哄带骗的才把这条蛇妖哄在这里帮他们装神弄鬼。要是这条蛇妖在这里丧了命，大妖王只怕立刻就会有感应。

　　到时候妖王暴怒，这只猫和这个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躲不躲得过，但是他和佘老太肯定是要葬身蛇腹了！

　　程缘再次把人皮法器展开，她眼角余光瞥过，人皮上实心空心的圆圈又变化了位置和数量。程缘把人皮举到佘老太眼前，问道：“认识这东西么？是不是你给陈伟国的？”

　　佘老太心中犹豫，她在心中反复权衡过利弊，这才咬牙回答道：“是，这张人皮我认识。的确是我给那个老头的。”

　　程缘深吸一口气，把这张人皮又塞回到文件夹里。一想到这玩意的制作方法，她就忍不住犯恶心。

　　“这东西有什么作用？”

　　既然已经选择开口，佘老太也没有对此隐瞒，她一边观察程缘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东西能养鬼，能吸引和困住附近所有的灵体，让灵体们互相吞噬，最后诞生一只强大的鬼王。”

　　“嘿嘿，小道爷我果然没猜错！我真是个天才！”小道士兴奋地叫道：“你快问问她这玩意从哪里来的！”

　　程缘不理小道士，继续按照她自己的思路问道：“既然这东西这么厉害，你怎么不自己留着用，为什么要给陈伟国？”

　　佘老太苦笑一声，自嘲地说道：“我也想啊，只是这玩意虽然能养鬼，但是不能控制养出来的鬼。我又没有控制鬼的办法，养出来一只鬼王第一个死的只怕就是我。”

　　“所以，陈伟国来求救，你就把这东西卖给他，谋财害命？”程缘眼神一厉，眉毛上挑，看向佘老太的目光像是两道锋利的利剑，刺得佘老太一阵心虚。

　　“不不不，当然不是！”佘老太连忙摆手：“我谋财是有的，但是我绝对不害命！前辈你也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忽悠忽悠人还好，就算东窗事发了，我还有辩解的办法。要是人死了又被查到和我有关联，我再想赚钱那可就难了！”

　　本来被黄小叔捂住嘴的杂毛听她这么一说，哪里还忍得住。他用力掰开黄小叔的手，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骗我的？你以前也都是骗我的！我昨天可是真的遇到了鬼，你这老虔婆收了我的传家宝不帮我驱鬼，我要是被鬼害死了，这和谋财害命有什么区别？”

　　佘老太对杂毛可就没有对程缘这么客气了，她一个白眼丢给杂毛，没好气地说道：“谁说我是骗你的？你家的老祖宗可是绿花她爷爷的家奴，你这只老鼠崽子给主人家孝敬些财宝，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你！”杂毛大怒，虽说佘老太说的是实话，但是他的妖族血缘稀薄，这么多年也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生活在都市里，以前都是他骗别人，现在听这老虔婆把诈骗他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他怎么能不怒。

　　“杂毛一会我再和你解释，你信我！”黄小叔一把扯住要和佘老太拼命的杂毛，飞快地用眼神向他示意。杂毛顺着他的眼神一看，正好就对上战十五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那双眼睛看向他的目光冰冷无情、无喜无悲，像是在看一只死老鼠。

　　被战十五这么一看，杂毛又想起了他刚刚被狸花猫支配的恐惧。杂毛十分干脆，直接把黄小叔往身前一扯，这次换成他用黄小叔掩耳盗铃了！

　　见到杂毛闭嘴，程缘继续冷冷地问佘老太：“是吗，那你为什么把这东西给别人，你说出个理由，好让我信你！”

　　佘老太面上表情好一阵变换，又纠结了半天，这才说道：“这东西是别人给我的，点名让我给那老头。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清楚。要我猜的话，这人是看上了陈老头的工作。要说现在在城市里哪里还能找到那么多灵体，也就是在医院了吧！”

　　小道士说道：“这老太婆说的有道理。有灵智的灵体不好找，都会东躲西藏的。没灵智的灵体也不好找，都喜欢分散在各自生前记忆最深刻的地方徘徊。要是没有大灾难发生，修鬼道的修士想要在和平地区养鬼，医院是个很省事的地方。连隔阳阵都不用布置了！”

　　程缘想起那颗珠子，对小道士的话不置可否。这人可不像是只为培养鬼王修炼这么简单。

　　“那这颗珠子呢？”程缘给佘老太看了眼红衣的珠子。她见佘老太面露迷茫，解释道：“你当时和陈伟国说，他和那只女鬼有关联。这颗珠子就是陈伟国和那只女鬼的关联。”

　　佘老太恍然大悟，尴尬地说道：“也是那个给我人皮的人提醒我的。说这老头见到的是真的鬼我处理不来。他和我说这只鬼只有陈老头能看到肯定有原因，我那时候就用了些话术，说了些玄之又玄的话，没想到那老头还真找到了东西。”

　　程缘皱眉思索，看来这事情里那人是关键：“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是用什么威胁你，你刚才为什么一见到这东西就跑？”

　　佘老太直搓手，鼓起勇气说道：“那人和我说，只要我把这张人皮给那老头，这件事情就能解决。他给我展示了些法术，说他是个修士，他会在鬼王炼成之前收走鬼王，他也不想搞出大事引人关注。他可能是顾虑绿花是大妖王的子嗣，只是威胁我不要和别人说，没敢对我下手，还给了我一些好处。不过这事情我后来越想越后怕，总觉得这事里有问题。我刚才见到前辈拿着人皮来找我，我当是其他正道修士发现了那人的阴谋，来找我麻烦了。”

　　佘老太又偷偷看了眼叼着绿花的狸花猫。她这话也是说给这只猫听的，想要提醒他嘴里的可不是只普通的蛇妖，一口下去，只怕在场所有人都要一起玩完。

　　佘老太很失望，她没从那张毛茸茸的猫脸上看出任何恐惧的表情。战十五当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只是，他会怕么？

　　刚才他感受到这里有大妖王的气息，不知道是哪位妖王，所以才静观其变。现在吗，他已经知道了。

　　战十五又甩了甩头，他嘴里的小蛇妖软趴趴的不敢有任何意见。看着被猫像甩绳子一样甩来甩去的绿花，佘老太和黄小叔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你奶奶是油菜花？”战十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用妖族的秘语问嘴里的小蛇妖道。

　　“哼！知道我爷爷奶奶是谁，那你还不赶快放开本小姐？”小蛇妖吐着蛇信子，傲娇地用少女音说道，这声音听起来和佘老太装神弄鬼时发出的嗓音有些相似。